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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摆渡(吏青)]每天上班都见到鬼 作者:河桃酥 文案 灵魂摆渡 吏青同人 不喜勿入 你给了我一双特别的眼睛,是否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你的世界? 阅读指南: 1、本文设定的背景是在电视剧第一季最后一集之前,所以文中的冬青对于自己眼睛的真相是不知道的,并且在文里,剧中的BG线都被作者45度望天无视了(我是作者我最大,哼(ˉ(∞)ˉ)唧)。 2、本文类似于冬青的上班日常,主要以冬青遇到各种各样的鬼魂并且帮助他们为主旨,不过没有恐怖惊悚,只有卖萌和温情。 3、既然都已经是吏青同人文了,所以跟电视剧肯定有差距,我的目标就是努力在日常里让老板和老板娘搅基,握拳! 4、会出现一两个酱油戏份比较重的原创角色,如果不能忍受这一点的,就右上角小红叉吧_(:з)∠)_ 5、OOC的问题…顺其自然吧_(:з)∠)_(容我顶个锅盖),还有bug什么的,大家多包涵以及求收藏,求留言,求包养╭(╯3╰)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吏、夏冬青 ┃ 配角:王小亚、木兰 ┃ 其它:灵魂摆渡、吏青同人   ☆、第一章 鬼和天师   时间:午夜12点   地点:444号便利店   人物:……没有   是的,赵吏进门的时候看到就是灯火通明的444号便利店里——空无一人。   一贯站在收银台后面的身影没有,几乎每天都来打酱油的王小亚也没有。   赵吏皱着眉头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非常不满意:“夏冬青!无故旷工,我扣你工资啊!”   而此时此刻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夏冬青表示自己很无辜,旷工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   时间回到一小时之前,每天都来打酱油的王小亚其实今天也来报道了,不过只呆了一会儿就被同学的电话召唤回去了。   咋咋呼呼的二子亚走了,便利店一下子安静了,夏冬青正打算泡一碗康师傅当夜宵,门口的风铃便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尽职的夏同学放下手里的碗面,抬头对上了进门的人,只一眼,他就知道,每天上班的惯例来了——进来的……是鬼不是人。   赵吏这地方,不是一般地方,而夏冬青又有一双特别的眼睛,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特殊人群”之后,夏冬青也早已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功夫。   不过今晚出现的这个鬼,还是让他微微色变——眼前的鬼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一身长袍马褂,辫子头,长相忠厚,浑身上下全都湿漉漉的,就他站着的那块地方,没多大功夫,已经积了一滩水。   夏冬青看着鬼青年,鬼青年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那鬼青年先开口道:“你……看得见我?”   夏冬青微微点头。   “你……不怕我?”突然碰上一个看得见自己并且没有在第一时间惊声尖叫的活人,身为的鬼的青年反倒有些无措了。   夏冬青笑:“已经习惯了。我遇上过很多鬼,也帮过很多鬼。”   鬼青年像是看到了希望,没有神采的双眼瞬间带上了光,他冲到夏冬青站立的收银机前,伸手想抓他,却又缩了回去:“那……你能帮帮我吗?”   夏冬青用微笑安抚鬼青年:“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鬼青年却似乎仍然很不安,苍白的脸上满是焦灼和恳求:“求你救救我,我被人困住了,求你帮帮我,帮我逃出来。”   一只被困住的鬼,一只被困住了并且很想逃跑的鬼。   夏冬青突然想起了被妻子冰在冷柜里的王建山,于是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人困住的吗?”   鬼青年点点头:“是一个天师,姓张,我的骨灰一直被他带在身上,我不知道他对我的骨灰施了什么法,总之我就是没有办法离开他,只能一直跟着他。”   “他为什么要把你的骨灰一直带在身上?”中国人讲求入土为安,像王建山那样的情况,到底还是个例。   鬼青年垂眸,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想转世投胎,可是我没办法离开张天师,没有人看得见我,也没有人能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能帮你,可你得告诉我怎么帮你?是把你的骨灰从那个天师身上偷出来然后下葬吗?”夏冬青虽然和很多鬼打过交道,但他始终只是个大学生,对于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完全一窍不通。   “对!”鬼青年的眼里闪烁起希翼的光,“张天师就在前面那条街的一家饭馆里吃饭,他已经喝醉了,所以我才能偷偷溜出来,等他彻底醉晕了之后,你可以把我的骨灰偷出来,这样我就能离开他去投胎了。”   夏冬青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一点半,外面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如果自己离开一会儿,应该没什么关系:“好吧,你给我带个路,我去给你偷骨灰。”   鬼青年说的饭馆,是这片区域唯一一家通宵开门的小餐馆,只有444号便利店一半大,门口有一盏昏黄的灯,三更半夜的餐馆里面很安静,除了一个坐在墙角喝得醉趴下的中年男人,就只有坐在收银台后面眯着眼睛打盹的老板。   夏冬青跟着鬼青年进了餐馆里面,用眼神询问鬼青年墙角的中年男人是否就是他口中的张天师。   鬼青年点头,走到张天师身边,眼睛看向他身上背着的挎包:“我的骨灰,就在这里面。”   夏冬青看向那个普通的棕色挎包,又看向已经发出鼾声的张天师,深吸了一口气,放轻脚步,屏住呼吸,靠近张天师,半蹲着身子,一边注意着天师的动静,一边把手伸向了挎包。   第一次做贼的夏冬青既紧张又心虚,伸向挎包的手打着颤,挎包狠狠晃了一下,幅度大得夏冬青以为张天师会就这样被弄醒。   幸好张天师醉得很厉害,晃动的挎包并没有影响他的好梦。   夏冬青虚惊一场,再次摸上挎包,试了两次之后终于顺利拉开了挎包的拉链,把手伸进了包里。而就在这时,伸进包里的手突然被人攥住,“醉死”过去的张天师眼神清明,一脸揶揄地看着夏冬青:“小兄弟,偷东西可不是好行为。”   “你……”夏冬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脸上全无醉意的张天师,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就被张天师撒过来的一把粉末弄晕了过去。   张天师接住晕倒的夏冬青,对着鬼青年满意地点头:“做得不错。”   鬼青年紧抿着唇,看着张天师架起昏迷的夏冬青走出餐馆,默默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鬼故事   夏冬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   屋子虽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是空间很小,他想起身,却撞到了脑袋。   夏冬青揉着头顶坐回原处,靠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发现自己应该是被关进了一间储藏室,储藏室的门就在他的右手边,不过显然被锁上了,不管是推还是拉都没有用。   储藏室里除了他,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桃木剑,黄符,烛台……   夏冬青想起了自己被关进这里之前的事情,如果没有弄错,他应该是被鬼坑了。要抓他的人,应该是张天师,而那个鬼青年,是听命于张天师的。   只是他并不认识那个张天师,张天师抓他,是为了什么呢?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没有人来个鬼也行啊。”即使知道呼救只是徒劳,夏冬青还是忍不住使劲拍了拍门板,也不知道赵吏发现他“旷工”之后,是不是又在叫着要扣他工资了。   赵吏在便利店里呆了半个多小时,依旧不见夏冬青出现,也感觉出了不妥。   收银台的旁边摆着拆了塑料膜的碗面和摊开的复习书,甚至夏冬青那台古早手机也放在复习书的旁边。   以赵吏对夏冬青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莫名其妙玩失踪的人,现在这样,八成是出事了!   赵吏眯眼环顾便利店,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鬼魂的气息,不过他这里来的鬼多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股气息里面,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混在里面。   赵吏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拿出手机打给木兰:“木兰,冬青可能出事了,你叫兄弟们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没有。”   挂了电话,赵吏决定锁了门出去找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地上一条长长的水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水迹从门口积聚的一小滩水开始,一直延伸到收银台,他进门的时候虽然看见了,但只以为是夏冬青在拖地,没有打扫干净的缘故,而现在看来,这滩水,却是分外可疑。   赵吏蹲下|身,沾了点水凑到鼻下闻了闻,有鬼魂的气息,几不可闻的海水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这下,赵吏几乎可以确定,夏冬青是真的出了事:“夏冬青,你还真会给我惹事儿。”   小黑屋里的夏冬青打了个喷嚏,虽然现在不是冬天,可大晚上的,饿着肚子被关在阴冷的储藏室里,饶是他身强力壮,也扛不住啊。   夏冬青搓了搓手臂,再次贴到门上去听外面的动静,他不知道自己被关进来多久了,也不知道关自己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人遗忘在这里,然后……   “你TM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受罪?”伴随着“碰”的一声,储藏室的外面响起了动静,“要不是我太爷爷,我连个孤魂野鬼都当不上,你忘了张家对你的恩情了是不是!净知道给我添乱!去,去储藏室给我看着那小子,别让他给我添麻烦。”   话音刚落,坑人鬼青年就出现了的夏冬青的眼前。   夏冬青吓了一跳,脑袋又撞到了屋顶,疼得他龇牙咧嘴。   “对不起。”鬼青年缩着身子窝在墙角,储藏室的空间太小了,他只能躲在一边,才不至于把夏冬青弄湿。   夏冬青一边揉头顶,一边看窝在墙角的鬼,刚才说话的人,他已经可以确定是那个抓他的天师了,而且从他说的话来看,他和这个鬼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是不是张天师要你来骗我的?他为什么要抓我?”夏冬青虽然很气愤被鬼青年欺骗,但看他现在缩在墙角的可怜模样,他又似乎没那么愤怒了。   “我之前说的,其实并没有骗你。”沉默片刻,鬼青年才开口,“生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都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办法离开张家的天师,只能听命于他们,供他们差遣。”   鬼青年唤作“阿海”,他的故事其实并不长。   阿海是被张天师的太爷爷收服的鬼魂,他的骨灰被施了法,必须听命于张家人,不然就会被张家人打得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张家的天师代代相传,张天师的太爷爷死后,就把阿海的骨灰交给了儿子,儿子又交给儿子,如此传承,直到阿海跟着现在的张天师。   现在的这个张天师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家伙,张家的法术什么都没有学好,为了生活,便做起了坑蒙拐骗的事情。   他到一个地方,就指挥阿海去吓人,他再假模假样地给人收鬼。十几年下来,骗了不少人。最近阿海跟着张天师到了444号便利店附近,张天师无意间发现了夏冬青有一双阴阳眼,便打起这双眼睛的主意,于是就有了阿海到便利店骗夏冬青的事情。   听完阿海的故事,夏冬青也不知该同情他好,还是责怪他好。只是一想到这件事情还是自己的双眼惹出来的祸,心里便不由得一阵怅然:“有这样一双眼睛,未必是件好事。”   阿海愣了一下,却道:“对你来说是这样,但对有些人来说,你的眼睛,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夏冬青不敢苟同,但又觉得阿海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换了个话题:“按你的话来说,你留在张家的天师的身边,是被迫的,那你还想要离开他去转世投胎吗?”   “想。”阿海毫不犹豫,但随即又道,“但我却不能。”   “为什么?”夏冬青问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问了,他也不是没碰上过想投胎却不能的鬼,“因为你的骨灰吗?”   “不,不完全是。”阿海无奈地摇头,“张天师的太爷爷和他不一样,是个真正的得道高人,他把我收在身边的时候就告诉过我,我的尸身是荒山野尸,无主无名,即便做了鬼,也是孤魂野鬼,时间久了,不是被打得魂灰魄散,就是慢慢虚弱,直到消亡。张老天师让我跟着他,是要我替他斩鬼除魔,积些功德,来日也好到地府去求求阎王,让我好去投胎。不过跟了张天师之后,我的那些功德,怕是全都白做了。”   夏冬青心善,见阿海如此消沉,便劝道:“你放心,我认识一个朋友,是个……总之,他可以帮你,不过……前提是他能把咱俩都救出去。”   “你的朋友,真的可以帮我?”阿海有些激动,身下的水一下流到了夏冬青脚边。   “你先别激动。”夏冬青赶紧安抚住阿海,“如果你能想办法通知到他,或许就可以。他是我老板,每天晚上都会来便利店的,一身黑衣服,有点小胡子,你是鬼,你见到他就能明白了。”   “好,等张天师睡着了,我就去通知他。”   一人一鬼,计划很好,却没有赶上变化,阿海话音刚落,储藏室的门,就被张天师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救人如救火   张天师虽然干的坑蒙拐骗的活计,却意外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他半蹲在储藏室的门口,对着夏冬青笑了笑:“小伙子啊,对不起,委屈你了啊。”   突然出现的亮光让夏冬青一时不适应,他眯起眼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等他睁开眼睛看清楚,就见到自己的肩上被贴了一张黄色的纸符。   “唉!你……你要干什么?”夏冬青不知道张天师意欲何为,只觉得肩头的这张纸符不是什么好东西,伸手想要揭下来,却发觉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怕啊,小兄弟,很快就好了啊,呵呵呵呵……”张天师微微有些发胖,笑起来很是面善,可谁又能想到,在他这样的笑容背后,隐藏的却是不可告人的阴谋。   他向后退了两步,夏冬青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剑的顶端也粘着一张黄色的纸符。   张天师左手拈诀,右手桃木剑对着夏冬青,嘴里也不知念了什么,最后就听他高声叫了一个“起”字,夏冬青便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夏冬青的意识在挣扎,可身体却完全由不得他,被人操控的身体慢慢从储藏室里爬出来,顺着桃木剑所指的方向移动到了旁边的房间。   放弃了挣扎的夏冬青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他发现,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是一间类似于自己租住的地下室,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很闷,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潮湿感。   张天师把夏冬青移到了客厅里的香案前面,让他直挺挺地躺在了香案前的地上。   阿海默默地跟在夏冬青旁边,见到香案上的摆设之后,大惊失色,瑟缩着对张天师道:“主人,您不是说要等到天狗食日之时,才取这双眼睛的吗?为何今夜就要动手?”   “未免夜长梦多,我当然要尽快动手。”张天师把桃木剑放到香案上,开始依书调制特别的药物,“现在取他的眼睛效果虽然会大打折扣,不过对我来说,也已经绰绰有余了,呵呵呵呵……”   夏冬青听着张天师的话,就好像临死的犯人听到了判官对自己的死刑宣判,可无奈他的身体一动都动不了,他也只能瞪着眼睛看张天师的背影干着急:“你要对我做什么?你快点放开我!我的眼睛不是什么宝贝,得到它未必是件好事!”   “呵呵呵,小伙子,你的这双眼睛,你不当宝贝,可这世上,稀罕的人,多着呢。”张天师忙里偷闲,扭头看了夏冬青一眼,和善的面目此时满是狰狞。   夏冬青虽然躺在地上,却一直没有放弃过无谓的挣扎,张天师背对着他,他便把求救的目光的目光看向了阿海。   阿海自然是想救夏冬青的,他本就不愿意帮张天师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惜他只是一只鬼魂,有心无力。他看着夏冬青,一脸的焦急和无奈,此时却见夏冬青用口型对他道:想办法,通知,我老板。   阿海记起了夏冬青在储藏室里对他说的话,用力点头,趁着张天师专心配药没有注意到他,悄悄从通风口飘了出去,过没多久又回到了原地,并且给了夏冬青一个安抚的眼神。   夏冬青不知道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阿海出去做了什么,只是他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当然,他还希望,赵吏不是某些新闻报道里的黑心老板,在他失踪之后能够稍微有点良心,出来找一找他。   同一时间,随意给便利店挂了把锁的有良心的老板赵吏正要驱车出去找人,木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吏哥哥,负责城郊的同事说他几天前碰上过一个有些年头的水鬼,那水鬼挺奇怪的,被一个道行比他低的天师收在身边。那个同事本来想和那水鬼聊聊,不过那个天师只是路过,水鬼很快跟着天师走了。依照时间和那个天师离开的方向看,很有可能到了你那里,不知道冬青出事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我知道了。”赵吏皱着眉头挂了电话,想起了店里那条长长的水迹——水鬼,几不可闻的海腥味,道行比鬼还低的天师……   “喵——”   正当赵吏陷入思考之时,一只黑猫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脚边,蹭着他的裤腿小声叫唤。   赵吏低头,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猫,正想打发走,却见黑猫一蓝一黄的鸳鸯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竟让他产生了些微的怔愣。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赵吏蹲下|身,与黑猫对视。   “喵——”黑猫又小声地叫了一下,步履轻盈地转身走开,走了一小段,却又回头冲赵吏叫了一声,“喵——”   赵吏似乎也感觉到黑猫别有深意,于是跟上了它。黑猫见人跟着自己来了,从步履轻盈变得越跑越快,领着赵吏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间地下室的门口。   “喵——”黑猫看着赵吏,抬起一只爪子拍了拍地下室的门。   赵吏不明所以,却在黑猫的注视下也同样拍了拍地下室的门。   门后没有任何反应,赵吏看向黑猫,黑猫却不再有所举动,安安静静地蹲在门口舔自己的爪子。   赵吏一头雾水,但他知道黑猫通灵,带自己到这里,必然是有什么用意。于是他又用力开始拍门:“有没有人?过来开个门!”   重重的拍门声吓了张天师一跳,手一抖,配的药差点前功尽弃。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门口,便指挥阿海:“去,出去看看什么人大半夜地不消停,找死呢这是。”   阿海依言走向门口,却在接近门口的时候感觉到了异样,他知道,门外的人,该是来救夏冬青的人,不,或许,那个,也不是人。   赵吏锲而不舍的拍着门板,抱着没有人也要拍出个鬼的精神,不停地制造噪音,终于,过了没多久,他感觉到一股鬼魂的气息向他靠近,不浓烈,似乎被什么力量压制着,却有点熟悉,几不可闻的海腥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赵吏毫不犹豫停下了拍门的动作,改用脚踹门,第三下的时候,不堪重负的门“哐当”倒地,赵吏大步流星地冲进去,一眼就见到了躺在香案前的夏冬青:“夏冬青,让你好好看店,你怎么老是喜欢往外瞎跑?小心我扣你工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把人救出来,我真是话唠_(:з」∠)_   ☆、第四章 管还是不管   躺在地上的夏冬青动弹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看赵吏。   赵吏此时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与张天师对上眼,哼笑一声,道:“我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个假道士。你挺行的啊,收了个鬼,道行居然比你还高。”说着,赵吏又看了一眼已经站到张天师身边的阿海。   张天师被突然闯进来的赵吏吓了一跳,调配的药全都贡献给了香案,对坏了他好事的赵吏自是愤怒异常,可当他看了一会儿赵吏,发现他并非人类之后,脸上又挂起了看似和蔼的笑容:“原来是鬼差大人,不知我这儿有什么事儿劳烦您大驾光临?”   赵吏称张天师为“假道士”,是因为张天师学艺不精,道行低下,但张天师毕竟家学渊源,祖辈父辈都是得道高人,他自幼耳濡目染,即使一点皮毛,也够他行走江湖。   赵吏对于被张天师认出身份的事情倒是半点也不在意,他走到夏冬青身边,蹲下|身,随手把他肩头的黄符揭了下来,拿在手里挥了挥,示威一般对张天师道:“你主意打错地方了,这是我的人。”   夏冬青得了自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赵吏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这张天师不是好人,阿海不想跟他,你救救阿海吧。”   夏冬青说话的声音不轻,张天师也听了个清楚,他斜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阿海,冷哼了一声,才对夏冬青道:“小兄弟,你今天走运,有下面的这位大人过来救你,我自然是不能拿你怎样了,不过阿海……他是我们张家养的无名鬼,跟我们张家订过血契,他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管,就算是这位大人,也管不着。”   夏冬青不修道,听不明白张天师讲的话,只能询问赵吏:“他说的是真的吗?”   赵吏听夏冬青和张天师的话,明白了两人口中的“阿海”应该就是站在张天师身边的那只水鬼,他又看了一眼阿海,才对夏冬青道:“对,那只水鬼的身上有血腥气,是因为与人签订过血契的缘故。孤魂野鬼被人豢养之后,我们下面就管不了,要是管了,就是直接打到灰飞魄散。”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阿海跟着张天师坑蒙拐骗、为非作歹吗?他根本不想这样的啊!”联系到自己被骗被抓的事情,夏冬青对张天师更加厌恶。   赵吏自然也是讨厌张天师这样的笑面虎,但是张天师修道,他身为鬼差,总要给修道之人几分面子,所以就算张天师抓了夏冬青,他也只能克制着自己,没有当场凑他一顿报复。   张天师显然也不想得罪了他,没有对他刀剑相向,也没有制止他救夏冬青。   眼下的情况,赵吏已经救到了人,而对方也没有阻止他们离开的意思,至于那只水鬼,他自然不想多管。于是他拉了夏冬青的手臂往外走,边走边教训道:“不归你管的事情就少管闲事,赶紧跟我回去看店。”   夏冬青却是不肯就这么走了,他甩开赵吏的手,正色道:“这件事情你管不了我管。”   他刚才已经看到张天师之前背在身上的棕色挎包了,就放在香案旁边的墙角,许是张天师觉得在家里不需要防备太多,挎包就那样随意地搁在地上。   夏冬青一个转身就往墙角冲过去,弯腰抓挎包,手臂刚伸出去,桃木剑的剑尖便抵住了他的手腕,张天师呵呵笑了两声,看似一身和气:“小兄弟,还是听那位大人的劝吧,闲事莫理。”   夏冬青的坚持,有时执着得让人可怕,他挥开桃木剑,再次去抓地上的挎包。张天师一时大意,让夏冬青拿到了挎包。   夏冬青一拿到包,就抱到怀里往赵吏的方面冲去,张天师哪里肯轻易让他得逞,嘴里嘟囔了一句,桃木剑一个回转,直指了夏冬青的膝盖而去。   “嗷——”   叫声很凄厉,却不是夏冬青发出的。   赵吏不知何时冲到了夏冬青身旁,张天师的桃木剑没有伤到夏冬青,却刺中了赵吏的小腿。   桃木剑被张天师施了法,不同于人间的利器,却又比人间的利器都要强大,因为它可以伤害不属于人间的生物。   赵吏虽然身为鬼差,却没有办法逃过法术的伤害。夏冬青被他半掩在怀里,自是安然无恙。他的小腿却被桃木剑刺得很深,虽不像凡人那样会有鲜血流出,但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这样虚弱的赵吏,夏冬青见过一次,他突然心慌起来,不知道被法术弄伤和中了尸油,哪一个的伤害对赵吏更严重。   赵吏却似浑不在意,蹲下|身抓着桃木剑的剑身,一点点从自己的小腿里拔|出来,眼神阴鸷地看着张天师:“我说过,别把主意动到我的人身上。”   张天师讪笑:“鬼差大人,不是我想啊,只是这小兄弟拿了我的东西,我总要拿回来的。”   “订了血契,便是以血为系,区区一包骨灰,对你能有什么影响。”赵吏转身去拿夏冬青怀里的挎包,当着张天师的面,从里面掏出一个蓝色的布包,丢到夏冬青怀里,然后把挎包直接扔到了张天师身上:“我朋友和你的水鬼投缘,就当我请他去我店里做客。”   赵吏转身揽上夏冬青的肩膀,与他一起向外走去,不再理会张天师。   夏冬青在赵吏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的那一刻,才知道赵吏刚才其实根本就是在逞强,搭着他肩膀的手臂微微地颤抖着,而赵吏更是借着这样的姿势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夏冬青很紧张,但他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能露怯,他伸出手臂环到赵吏的腰上,借着姿势把人扶住,挺身向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像一种挑战。   幸好张天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眯着眼睛看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桃木剑剑柄。   两人一离开张天师的地下室,夏冬青就把赵吏扶到安全的地方让他靠着墙边,借着路灯的光线观察他的表情:“赵吏你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啊?”   赵吏的脸色依旧苍白,他喘了两口气,微勾了一下唇角:“算你还有良心,没光顾着别人家的鬼,把你老板——我——给忘了。”   夏冬青这时候也不与他做口舌之争,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只剩下担心和不安:“你别闹了,我现在该做什么才能帮你?”   赵吏借着夏冬青的搀扶靠着墙站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滑动屏幕,交给了夏冬青:“木兰……电话……”   “话”字刚落,赵吏便一头栽到了夏冬青的肩膀上。   夏冬青大惊失色,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托着赵吏,幸好木兰的电话很快接通了:“木兰,救命,赵吏他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养鬼啊血契啊之类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胡编乱造的(编得很认真有木有!),大家千万嫑较真,凑活着看吧_(:з」∠)_   ☆、第五章 天罡正气   夏冬青和赵吏离开地下室没多久,阿海就跟了出来。他虽然和张家签订了血契,必须听从张家人的命令,但现在他的骨灰被夏冬青带走了,他还是要跟着他的骨灰走的。   而当他看到赵吏晕倒在夏冬青肩头的时候,就知道刚才张天师刺出的那一剑没那么简单。张天师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是他用的法器却都是张家祖传的宝物。   张天师的那把桃木剑,外表虽然没什么特别,却是张家传了上百年的法器,其威力不容小觑。   “夏先生,这位大人怎么样?”阿海站到夏冬青身边,看了眼赵吏,心中惶恐更甚,“张天师的桃木剑是张家祖传的法器,威力强大,大人刚才被桃木剑刺中,不知……”   夏冬青本来就不清楚赵吏的情况,现下被阿海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着急了:“我也不知道,我已经通知他的朋友了,等人来了就知道情况了。”   木兰来得很快,红色的跑车在寂静的夜里飞驰到他们面前停下,木兰皱着眉头从车里出来,第一句就询问赵吏的情况。   夏冬青简要地把两人的遭遇告诉了木兰。   木兰一边听着,一边查看赵吏的情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吏哥哥的法力比我高强,按理说,人间的法器没什么能够把他伤得这么厉害,他为什么会昏过去,我也没有头绪。”   “那怎么办?他这样是不是很严重?”不知是不是被木兰的表情影响,夏冬青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   木兰侧头思考了一会儿:“我知道有个人,他应该能帮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夏冬青自然毫不犹豫同意,和木兰一起把人弄进车里,带上阿海就立即离开了。   凌晨的马路上不再车水马龙,木兰一路畅通无阻达到了目的地——这一区最有名的酒吧街,朝阳街。   夏冬青下车打量这个自己第一次来到的地方,霓虹闪烁,欢声笑语,全不见黑夜下的寂寥,甚至不亚于白日的生气。   木兰的车停在街口一栋两层的小楼门口,相对于整条的热闹,这里简直称得上冷清。木兰示意夏冬青把赵吏从车里扶出来,自己则去敲小楼的门。   不多时,小楼的门就被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个年约六十的老人,看到门口站着的木兰,老人先是一愣,随即微微颔首:“是木兰小姐啊,深夜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桂叔,吏哥哥受伤了,想请你家少爷看一下。”木兰侧身,让桂叔看清身后被夏冬青架着的赵吏。   桂叔看到晕过去的赵吏,脸上略有惊疑,随即把门开直,示意三人进屋:“你们先进来,我去叫醒少爷。”   夏冬青跟在木兰身后进到屋里,屋里就亮着门口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玄关一处方圆。   桂叔在他们进门之后就上了楼,没多久,楼梯的灯被人打开,穿着深色睡袍的桂叔站在二层的楼梯上对着他们道:“木兰小姐,少爷请你们上来,不过麻烦那位鬼先生在楼下等一等,少爷不喜欢鬼魂上到二楼。”   夏冬青抬头看站在楼梯转角处的老人,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人家竟也是深藏不露之辈,而他对待阿海的态度,竟是习以为常一样,这让夏冬青对老人以及他的少爷愈加好奇了。   木兰简单安抚了阿海几句,让他安心在楼下等待,便和夏冬青一起,扶着晕过去的赵吏一起上楼。   赵吏一晕了事,辛苦木兰和夏冬青两人则要费力把他抬上二楼。两人在桂叔指引下把人抬进了楼梯右手边的房间里,安置到了中间最长的三人沙发上。   夏冬青喘了口气,才有心思打量房间。房间很大,看摆设应该是个书房,整体的装修布置全都充满了欧洲复古风情,正对着门口的墙壁甚至还有一个壁炉。   桂叔在安顿好了三人之后便离开了房间,木兰环着手臂站在壁炉旁边,微垂着头等人。夏冬青打量了房间一圈之后,走到了木兰旁边:“木兰,这里的主人是什么人?看这房子的装修,好像很有钱啊。”   “对。”木兰沉默了一会,道,“他很会赚钱,脾气也有点怪,待会儿如果他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冬青茫然的点点头。   此时房间里摆着书桌那一侧的墙壁上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披了件紫色睡袍的青年从门里款款走出来,他身材修长,面容英挺,虽穿着睡袍,脸上却没有半分睡意。   青年见到木兰,张开双臂,满脸笑容:“木兰美人,深夜光临寒舍,鄙人真是荣幸之至。”   木兰见到来人,急忙迎了过去:“安明,抱歉这么晚来找你。吏哥哥他受伤晕过去了,你赶快给他看一下。”   安明对木兰的话却像充耳不闻,他绕过面前的木兰,缓缓走到夏冬青的身前,不急不缓地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又在他面前站定,把手伸向夏冬青的眼睛,却在距离半指的时候停了下来,沿着他脸颊的轮廓,似抚摸,似描摹。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啊。”安明收回手,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眼里似乎都带上了狂热。   夏冬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面前的安明却突然转身,跑到书桌前拿了一张名片,又跑回他面前,把名片塞到他手里,还轻柔地拉着他的手道:“美人,记得,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等待着为你服务。”语毕,安明轻吻了一下夏冬青的手背,像一个合格的绅士,对女士行吻手礼。   而夏冬青直到安明松开他的手,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他……他这是被调|戏了?而且还是被一个男人调|戏了?   木兰看着安明的举动,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安明,你收敛一点,他是吏哥哥的人。”   安明耸耸肩,似乎此时才想起了木兰来找他的目的:“说说吧,赵吏怎么就晕过去了?”   木兰简要地把夏冬青告诉她的话转述给了安明,安明一边听一边检查赵吏的情况。   直到他把赵吏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个遍之后,安明拍拍手,总结道:“阴阳相冲,两仪不调,导致他的身体一时承受不了,所以晕过去了。”   “那……那严重吗?”又是一串夏冬青听不懂的话,只让他越听越担心。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安明模棱两可地回答,吊了一会儿夏冬青的胃口之后,才道:“赵吏是鬼差,属阴;桃木剑的作用是辟邪驱阴,赵吏法力高,一般桃木剑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不过这把桃木剑的力量显然很不一般,所以赵吏被桃木剑刺中之后,剑上的天罡之气与他身体里的阴气相冲,会令他受伤。本来,如果他及时把伤口的天罡之气化解,也不至于这样,不过他要逞强,在外人面前硬撑一口气,伤口的天罡之气没有得到疏导,反而被他强压在身体里,之后阴阳两种气脉在他身体里冲撞,他受不了,就晕过去了。”   夏冬青越听越茫然,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木兰。   木兰一直皱紧的眉头在听到安明的话之后反而舒展开了,安明有功夫给他们解释这么多,说明赵吏的情况不严重:“安明,你有办法化解吏哥哥身体里的天罡之气?”   “自然。”安明一脸自信,“不过……他的腿,估计得受一阵子罪。”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看jj今天的抽搐程度...   ☆、第六章 一起去打假   安明把木兰和夏冬青赶出书房,关上了门给赵吏疗伤。   夏冬青虽然觉得安明不太靠谱,但是有木兰作保,他也只能在走廊里等着。   等待总是漫长,即使一分一秒,都像被无限放大。夏冬青正对着书房大门站了片刻,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忍不住紧靠着门,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情况,听了半晌,却仍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木兰环着手臂靠在对面的墙上,看他那样,不禁失笑:“冬青你放心吧,安明这人虽然有点轻浮,但他修为很高,吏哥哥不会有事的。”   夏冬青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关心则乱了,对木兰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明白他说的话,不过你们的朋友一定也是很厉害的。”   木兰一愣,随即摇头:“不,安明……他算不上我们的朋友,他……”   木兰话没有说完,书房大门被打开了。门才刚打开,就传出了赵吏中气十足的骂人声:“你大爷的假道士,居然敢把老子给刺伤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夏冬青提了老半天的心终于落了回去,这样生龙活虎的赵吏和晕倒在他肩头的那个人相比,竟然格外让人安心。   赵吏依旧在那张正对着书房大门的三人沙发上,不过此时他由躺着变成了坐着,翘着腿,看自己的伤。   安明坐在赵吏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咖啡。   木兰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看得出来,她也松了一口气:“吏哥哥,你怎么样?”   赵吏给了木兰一个安抚的笑容:“小伤而已,没事儿。”   “没事儿你至于晕倒嘛。”夏冬青站在木兰身边小声嘀咕。   不过还是被赵吏听了个清楚,他伸手做出要拍夏冬青的姿势,抬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样吗?让你好好看店别瞎跑,你老不听我话!赶紧过来给我捏两下,肩膀疼。”   夏冬青自知理亏,认命地坐到赵吏身旁给他按摩肩膀。   此时安明却古怪地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咖啡,十指交叉,全身放松地靠进沙发里,似笑非笑道:“赵吏,你眼光不错。”   赵吏抬眼看安明,眼里流光转动,只一瞬间,却又恢复,自嘲般一笑:“哪能啊,我要是眼光好,至于被一个假道士用把破剑给伤了?”   “非也非也。”安明摇动食指,“伤你的这把桃木剑,可不是凡品。相传在上古时期,有人伐王母蟠桃园中仙树,制为宝剑,可斩妖除魔,辟邪驱阴,视为桃木剑尊。   传说当然只是传说,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桃木剑尊,不过伤你的这把剑,至少也有千年历史,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很可能是汉末张道陵传下来的东西。”   “张道陵?”夏冬青这一晚上接二连三深刻体会着什么叫做一无所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大脑运转,“张天师也姓张,和这个张道陵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有趣。”安明伸出食指摩挲自己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含眸带笑,“他若真是张道陵的后人,我倒真想去会一会他了。”   “那你能不能帮帮阿海?”夏冬青对安明的印象虽不是很好,但他既然能治好赵吏,又似乎是修道高人,夏冬青便想到,既然赵吏不能帮阿海,那么身为人类的安明是否就可以了呢?   “你那点小破事儿就别拿来烦人家安大师了,走了走了,关了一晚上店门,我损失可大了。”没等安明做出回应,赵吏便拉着夏冬青的胳膊,催促他离开。   “我不走!”阿海的事情,夏冬青三番两次被赵吏泼冷水,他的执拗脾气一上来,又一次甩开赵吏的手,“我答应了阿海要帮他的,你帮不了他,我找别人还不行吗?”   “你……”赵吏食指指着夏冬青,点了好几下,终是认命一般收了回去,“不听我话,迟早有你吃大亏的一天!”   夏冬青见赵吏不催自己走了,便把自己遇到阿海之后的事情,仔仔细细对安明讲了一遍。   安明耐心地听着,直到夏冬青把是事情讲完,才沉吟片刻,问:“你说的那个鬼,现在就在楼下?”   夏冬青点点头:“安……安大师,你有办法帮阿海吗?”   “我帮不了他,失去的记忆只能靠他自己找回来,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安明的回答很干脆,“不过我可以帮他解开和张家的血契,而且……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帮你和他订血契。”   “不不不,我不用和他订什么血契。”听到安明有办法,夏冬青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能帮阿海脱离张天师的掌控,我已经很感激了。”   安明神秘一笑,打了个响指:“那好,这件事情,就当小冬青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去换身衣服,等下我们就一起去打‘假’。”   安明转身进房间没多久,换了一身西服三件套的桂叔推开了书房的大门:“三位请随我下楼,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夏冬青才发觉,他们在安家,不知不觉竟呆到了天亮。   木兰率先起身,看了一眼立在墙边的落地钟,对赵吏道:“吏哥哥,既然你没事,我先走了。”   赵吏点点头,拍了拍木兰的肩膀:“麻烦你了。有事打我电话。”   木兰婉拒了桂叔的早餐之后,便独自离开了安家。夏冬青在桂叔提到早餐之后,突然就饿了起来,于是决定不客气地跟着桂叔下楼吃东西,刚起身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赵吏叫他:“夏冬青你给我回来。”   夏同学不明所以,乖乖地又走了回去,看着起身站在原地却不动弹的赵吏,问:“你怎么了?什么事儿?”   赵吏撇了下嘴,有些不甘心地道:“腿伤了,走路不方便,给我搭把手。”   夏冬青想笑又不敢笑,微微抿着唇,偷偷看赵吏郁卒的表情,在被赵吏轻拍了一下后脑勺之后,终是伸手把赵吏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让他靠着自己走路。   等到两人晃晃悠悠地下楼走到餐厅,神出鬼没的安明已经坐在长桌的一头,举着刀叉吃早餐了。   而之前被留在楼下的阿海,此刻竟恭敬地站在安明身后,似在向他说些什么。   安明见到赵吏和夏冬青,挥舞着刀叉招呼两人:“你们别客气啊,随便坐。”   夏冬青道了句谢,扶着赵吏坐下,自己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两人才坐定,桂叔便端着两盘食物放到了他们面前。   等待三人吃完早餐出门,已是早上九点。安明让阿海暂时回到骨灰里,招呼夏冬青和赵吏一起,驱车前往张天师的住所。 作者有话要说:  to雀儿的小剧场——夏护士VS赵病号(请大家先将两人脑补上护士装和病号服)   赵病号手指肩膀:肩酸。   夏护士殷勤地捏肩。   赵病号手指大腿:腿疼。   夏护士殷勤地揉腿。   赵病号手指嘴唇:要亲亲。   夏护士:……   作者出现,拉灯。   ☆、第七章 善者不来   张天师的地下室,依旧保持着大门被踹开的样子。   夏冬青、赵吏、安明三人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正赶上张天师端着一碗泡面吃得滋溜有声。   张天师原本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打算着等入了夜,要去444号便利店把阿海的骨灰要回来,阿海可是他混饭吃的重要工具,无端端被赵吏带走了,就等于断了他的生路。但是只要阿海与张家的血契不断,即使赵吏拿着阿海的骨灰也是无济于事。   可他没想到,这泡面才吃了一半,赵吏和夏冬青反倒主动找上了门来。   经过昨夜那一通折腾,慈眉善目的张天师此刻可是狼狈不堪,忆起昨夜自己刺中对方那一剑,张天师心里难免有点打鼓,担心赵吏是不是上门来报复他了:“不知鬼差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啊?”   赵吏靠着夏冬青,下巴朝安明一扬,开门见山:“给你介绍个朋友,姓安,单名一个明字。”   赵吏话音刚落,张天师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安明”这两个字,在外行人听来,也就是个普通名字,但在他们这一行里,谁人不知“鬼见愁”安公子。   安公子出身神秘,年纪轻轻,却法力高强;他性情古怪,贪财好色,却赞誉四起。同行之中,对安公子的为人褒贬不一,但对安公子的法力,倒是众口一词。   知道赵吏带来人是安明之后,张天师更加肯定了他是来找自己报仇的。论法力,他本不是赵吏的对手,但他知道鬼差不能杀人,面对赵吏,张天师还有几分自恃,但如果对象换成安明,张天师就无论如何也淡定不起来了。   “安公子。”张天师谄媚地走到安明跟前,“不知道鬼差大人是安公子的朋友,昨夜张某有眼不识泰山,误伤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与张某斤斤计较。”   安明颇有点无奈地摇头,看着张天师的眼里,却尽是鄙夷。   他绕开站在身前的张天师,走到香案前,拿起被张天师随意摆在上面的桃木剑,食指与中指并拢,指腹慢慢划过暗沉的剑身,缓缓道:“不与你计较也行,这把剑……就当赔礼吧。”   “安公子说笑了。”张天师在安明拿起桃木剑的瞬间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额头隐隐开始冒汗,“这剑是张某祖传的东西,如果换了主儿,来日张某到了下面,就没脸面对祖宗了。”   赵吏闻言,嗤笑一声:“你一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还要什么脸面,你也不用等来日了,改明儿我有空了,就带你祖宗上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种不肖子孙。”   “大人您说笑了。”张天师现在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爽快,也只能对着赵吏装孙子,只望这“小心眼”的鬼差心里舒坦了,能放他一马,“昨夜都是张某的不对,还请大人原谅则个。若是大人愿意,张某这就去摆上一桌,请大人和安公子……还有这位先生吃上一席。”   赵吏看了张天师一会儿,突然对着他笑了一下:“你看我像这么小气的人吗?”   张天师一愣,心想着你难道不是?如果不是,又何必带着安明一起来找他?   不得不说,张天师确实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安明来的目的,在他光顾着与赵吏说话之时,安明拿着桃木剑,无声地念了几句咒语,趁着张天师不备之时,一剑刺向了他的腰眼。   张天师嗷叫出声,随即整个人却像被抽去力气一般,软软倒在了地上,他反手捂着后腰,艰难地看着安明:“你……你这卑鄙小人,竟然……竟然偷袭……”   夏冬青不明白张天师怎么突然就倒了下去,视线看向安明,却见他手里拿的桃木剑上,竟然沾着血迹!   “安明是修道之人,桃木剑在他手里,就是法器,是利剑,他刚才刺中的是姓张的罩门,假道士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可算是废了。”赵吏好似看出了夏冬青心底疑惑,悄声在他耳边解释。   “技不如人就不要怨天尤人。”安明半点也没有作为偷袭者的羞愧,“何况对付你这样不入流的货色,我也没打算用什么正经手段。”   张天师愤怒地望着安明,冷汗淋漓,抖动着嘴唇,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安明不再理会张天师,问夏冬青要了阿海的骨灰,放到现成的香案上,把桃木剑上的血滴到骨灰里,点上了三柱清香,口中念念有词。   夏冬青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安明才有点像是得道高人的样子,他和赵吏在一旁看着安明专心地念了片刻之后,高喝一声“解”字,香案上的黄符无风自舞,纷纷飘落到了地上,而倒在地上的张天师一口鲜血喷出,闭眼躺到了地上。   “这……”夏冬青皱起了眉头,他虽见过不少惊悚的场面,可若好好的大活人在他面前死去,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没事,晕过去了而已。”安明拿着阿海的骨灰走到夏冬青和赵吏面前,把阿海的骨灰交还给夏冬青,“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妥了,阿海现在是自由身,只要知道他生前姓甚名谁,并且安葬好他的骨灰,他就可以投胎转世去了。”   此时夏冬青也明白过来,安明刚才对着香案念念有词,应该就是在解开阿海与张家的血契,对安明的印象瞬间又改观了不少:“谢谢你啊安明,你真是个好人。”   安明莞尔不语。   倒是赵吏像被气到了,不屑道:“他要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安明耸肩:“好人或者坏人,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只要小冬青你记得欠我的这个人情就够了。”   “我当然会记得。”夏冬青认真地点头,“你什么时候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就是。”   赵吏对夏冬青真是恨铁不成钢,正想开口教育他几句,安明却先出声道:“那好,我们后会有期。”   安明带着从张天师那里“霸占”来的桃木剑扬长而去,夏冬青则扶着“病号”赵吏,带着阿海的骨灰一点点往444号便利店走去。   白天的便利店较之夜晚,着实热闹很多,可是这份热闹却是与夏冬青无关的,他把赵吏扶到店里,收拾好昨晚拉在店里的手机和书就匆匆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取外号的战五渣能力_(:з」∠)_   安明的第一波酱油打完了,大家撒花欢迎他暂时退场~\(≧▽≦)/~   ☆、第八章 徒劳   灯火阑珊,月明星稀。   王小亚一蹦一跳走进444号便利店,就看到夏冬青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围裙站在收银台后面,手里擒着块绿色的东西在仔细端详。   她一把夺过夏冬青手里的东西,一脸揶揄地看他:“看看看看,哪个妹子给你的定情信物啊?”   东西拿到手里之后,王小亚才发现,这是块绿玉,不,确切地说是半块,圆形的绿玉,色泽浑浊,被人从中间整齐地切开,一面十分光滑,另一面是剩下的半个字。   “你哪来的这东西啊?只有半块儿不值钱吧?”王小亚正正反反地拨弄绿玉,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   “骨灰里拿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这半块玉佩,是夏冬青从放着阿海骨灰的蓝布包里拿出来的,阿海说,这可能是他找回自己生前身份的唯一线索。   王小亚听到夏冬青的话,一撒手把绿玉抛给了他,两只手不停往衣服上搓:“你能看见那些东西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居然还从骨灰拿东西啊,你这是要闹哪样啊陛下!”   夏冬青堪堪接住绿玉,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自己身侧,对王小亚道:“这半块玉,是阿海的,他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事情了,这玉是唯一的线索。”说来也奇怪,自从安明解开了阿海的血契之后,阿海也不再浑身是水,走哪儿都是湿的,不然王小亚早该发现他的存在了。   “阿海?又是那些……朋友?”王小亚的表情有些古怪,她看着夏冬青空荡荡的身侧,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力脑补出她看不到的那一位,“他就在你旁边?”   得到夏冬青的肯定之后,王小亚僵硬地朝阿海挥了挥手,道:“阿海你好,我是王小亚。”   阿海第一次见到有人知道身边有鬼魂存在之后,竟然主动和鬼打招呼,王小亚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微微一笑:“王小姐,你好。”   这是夏冬青第一次从阿海脸上看到生动的表情,大约是被他感染,笑容也更加明媚:“阿海也跟你打招呼呢。”   王小亚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拜她曾经与众不同的经历所赐,她对灵异事物的接受度早已变得异常的高:“哎?你刚才说这玉是从骨灰里拿出来的,那这骨灰岂不是阿海的?好端端的你刨人家骨灰干嘛呀?”   夏冬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他遇上阿海的事情简单地跟王小亚讲了一遍。王小亚还没来得急对张天师发表愤慨之情,门外就传来了赵吏的大嗓门:“夏冬青,赶紧出来扶我一把。”   夏冬青探头一看,果然见到赵吏那辆白色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他赶紧绕过收银台走到店外,赵吏支棱着一条腿靠在车门上等他。   王小亚跟在夏冬青身后出来,看到赵吏这幅模样,忍不住吐槽他:“哟,鬼差大人,您老也有受伤的日子啊。”   赵吏一边靠着夏冬青慢悠悠往店里移动,一边抽空和王小亚抬杠:“老子这是救人受的伤,光荣。”   “受伤就受伤了呗,还光荣呢。”王小亚一下窜到两人面前,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反正啊,就是有人功夫不到家,所以才会救个人反倒把自己弄伤了。”   “王小亚你行了啊,要换成是你,老子还不乐意救你呢。”赵吏坐到高脚凳上,抽烟,点火,深吸一口,吐出烟卷。   夏冬青嫌弃地挥散飘到面前的烟雾,问赵吏:“你腿伤了能抽烟吗?病人是不是都得忌个口什么的?”   “多大点儿伤啊,过两天就好了,哪用整这么麻烦。”赵吏不在意地挥挥手,看到夏冬青脸上挂着的几分担忧,心里突然就莫名舒坦了,“你啊,以后好好呆店里,少招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回来,就够我省心的了。”   夏冬青撇撇嘴,不语,这次事情说到底,也确实是自己太过轻信于人,哦,不,是鬼,若是自己受伤也就是自作自受,可连累了赵吏,他心里还是很愧疚的。   赵吏见夏冬青蔫蔫的不说话,也不再和他计较,伸手指了指仍旧站在收银台边的阿海,问:“那个,你准备怎么办?”   闻言,夏冬青拿出收好的绿玉,递给赵吏:“这是放在阿海骨灰里的东西,张老天师告诉阿海,这是在他尸身上发现的,也许是唯一能找到他身份的线索。”   赵吏拿着绿玉,举到灯光下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半块玉佩实在没什么特色,色相色相不好,做工做工一般,连个好看点的花纹也没有,实在很难凭着它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赵吏随手把绿玉往吧台上一丢:“就凭这么块破烂想找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也就比大海捞针难一点吧。”   王小亚赞同地点点头,随即瞪大了眼睛看赵吏:“你不是鬼差吗?死人的事情不都归你们管吗?查个鬼的身份还查不到?”   赵吏这回倒没有和王小亚抬杠,灭了手里的烟,叹息道:“我们下面确认一个鬼的身份,也是依靠你们上面的记录。一个没有下葬,没有墓碑,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鬼,就是孤魂野鬼,这样的鬼,即使到了冥界,也只能一直留在那里,没办法转世投胎。”   “啊?那阿海岂不是太可怜了?”王小亚同情心泛滥,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还是忍不住往收银台的方向投去怜悯的目光。   赵吏指挥夏冬青从冰柜里拿了瓶啤酒,咬开瓶盖,喝了一口,道:“如果你们真想多管闲事就赶紧的,等我腿好了,我就要把他带下去了,他是鬼,总在人间游荡也不是个办法。”   “啊?那你腿能不能好慢点啊?”在听了阿海的经历之后,正义感十足的王小亚同学早已经在心底里决定要和夏冬青同学一起“多管闲事”了。   举着瓶子喝酒的赵吏连白眼都懒得扔给犯二的王小亚了。   王小亚也料到赵吏不会像他们这样“古道热肠”,一下窜到夏冬青身旁,拉着他的手臂使劲摇:“冬青冬青,走,咱们和阿海去找线索,不理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了,哼!”   夏冬青拿着绿玉,看了赵吏一眼,终是跟着王小亚到收银台边继续研究去了。   可惜这玉佩着实太过普通,唯一可以研究的地方,也就一个不知道什么字的一半。两人对着玉佩琢磨了小半天,期间还不停地试图从阿海口中得到蛛丝马迹,结果全都徒劳。   王小亚正义感虽足,但是耐心不足,看着时间不早了,就丢下“盟友”夏冬青打道回府了。   夏冬青也看累了,捏捏眉心,从仓库里拿出一碗“康师傅”准备当宵夜。   阿海在一旁看着夏冬青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着实感动,对自己之前曾经联合张天师骗他的事情更加羞愧:“夏先生,我之前那样骗你,你还这么帮我,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你,若我真能投胎转世,我一定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你别这么说,我帮你,其实也是有一点私心的。”夏冬青腼腆一笑,“我是个孤儿,而且,我也失去了一段记忆。天下之大却无根无依的感觉,我很理解,我帮你,感觉自己也像得到了帮助,说起来,我是不是也应该谢谢你?”   夏冬青的声音不响,但在寂静又空旷的便利店里,清晰且温和。   赵吏含着一口啤酒,摩挲手里的酒瓶子,看着站在收银机后面的身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奢侈品   夏冬青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他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王小亚的“河东狮吼”:“夏冬青,赶紧来我们学校,带着阿海的玉佩,臣妾找到线索啦!”   电话被挂断,半醒不醒的夏冬青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王小亚的话——阿海的身世有线索了,而且线索就在她的学校。   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夏冬青“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查看通话记录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后连忙起床梳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王小亚的学校。   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王小亚抓着手机站在那里来回踱步,一见到夏冬青,她赶忙迎上去,把一张传单递到他眼前:“冬青,你看。”   夏冬青接过传单,认真地看了一遍,是张很普通的宣传讲座的单子,正面印了些宣传标语,讲座时间地点等,背面是主讲人的介绍,似乎是个知名书法家,可惜夏冬青不认识,除此之外,这张传单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说有阿海身世的线索吗?”   王小亚遗憾地摇头,她就知道以夏冬青的观察力,是没有办法看出传单里面的重要线索的。她抓着夏冬青的手把传单翻过来,指着背后印的主讲人照片:“你看他脖子上挂的。”   夏冬青眯起眼睛对着约莫一寸大小的主讲人照片看起来——穿着白色唐装的老人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在他胸前,挂着一块绿色的玉佩,若是看得仔细,可以看出这个玉佩是个半圆型。   夏冬青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小亚,王小亚则拼命朝他点头,当她看到传单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这么相似的半块玉佩。   “这个书法家的讲座已经开始了,要到十点半才能结束,负责讲座的人是我们系的学长,我跟他讲好了,等讲座结束了,让我们和书法家见个面,到时候你就拿着阿海的半块玉问他,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王小亚一边说一边拉着夏冬青往学校的礼堂走去,两人悄悄进到演说正酣的礼堂里,年约古稀的老书法家正站在台上和学生们诉说自己的生平趣事。   老书法家姓方,江苏人,出身书本网,方家在当地是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至今在文坛都具有一定的地位。在传统文化日渐被电子科技取代的时代,方老一直致力于弘扬和振兴中华传统文艺。   方老阅历丰富,言语风趣,讲座结束,掌声如雷,夏冬青和其他学生一样,沉浸到老人精彩的人生当中,要不是王小亚拉着他往讲台方向走去,他几乎差点就要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听一场精彩的讲座。   王小亚找到他的学长,学长引着两人去到方老休息的后台,夏冬青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一边喝水的老人脖子上挂着的绿玉,那没有半点特色玉佩和阿海的几乎一模一样!   学长不知他们两人找方老的本意,只对老人介绍是两个对书法有热情的学生。   方老和蔼慈祥,起身与王小亚、夏冬青握手,欣慰于年轻人对书法的热爱。   夏冬青脸上一阵发烫,总有一种欺骗了老人的感觉,随即愧疚道:“方教授对不起,我们不是研究书法的学生,今天来找您是为了别的事情。”   方老听到夏冬青,难掩失望,但在看到夏冬青拿出的玉佩之后,惊喜交加,抓着他的手就问:“你……你是在哪里得到这块玉佩的?”   老人的反应显然是知道这快玉佩的事情,夏冬青便半真半假地把自己得到玉佩的事情和方老简述了一遍。   听完夏冬青的话,年迈的老人感慨万千,眼里竟泛起了湿润:“想不到,我以为在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找到的东西,竟然能让我在踏进棺材前找回来,我也对得起方家的列祖列宗了。”   老人颤着手取下脖子上的玉佩,和夏冬青手里的半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一个完整的繁体“福”字,跃然眼前。   夏冬青倏然而笑,阿海的身世,该是找到了吧。   阿海的名字其实不叫阿海,方崇文是他在方家族谱上记录的名字。   清末明初时期,留洋浪潮盛起,方家虽是传统书香世家,却也乐于接受新的文化。当时的阿海,也就是方崇文便踏上了出国留洋的道路。谁知他乘坐的远洋大船在海上遇难,一船人全都尸骨无存。   方老的祖辈是方崇文唯一的弟弟,哥哥遇难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找回哥哥的尸骨和方家祖传的另外半块玉佩,是他毕生的心愿,这个心愿在他生前无法达成,他便嘱托给他的儿子,代代相传,犹如方家的使命。   方老一生除了为书法界贡献自己的力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回方家遗落在外的另外半块玉佩。直到他年逾古稀之际,原以为此生必然无望完成的事情,却在一场讲座后出现了转机。   是夜,当夏冬青把方崇文的身世告诉他的时候,他的脸上难掩痛苦,他依然无法想起自己生前的事,但血脉里的这份牵绊似乎在冥冥中起着某种作用,让身为鬼的他都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方老在王小亚的陪同下,到444号便利店取回了方崇文的骨灰。老人拿到蓝布包的那一刻,泪水无法抑制地落下。   夏冬青一边安抚老人,一边婉拒了他的谢礼,在老人的千恩万谢中把人送出了门。   看着王小亚搀扶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夏冬青嘴角微扬,心里似有暖流淌过,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有些湿润。   “哟,这是感动得哭了?”不合时宜的调侃在身后响起,夏冬青转身,果然见到了赵吏一脸戏谑的表情。   “阿海经历了这么多坎坷终于能够落叶归根、入土为安,难道不值得感动吗?”大约是习惯了赵吏对鬼怪的事情总是漠然的态度,对他这样的反应,夏冬青竟是没有半点意外。   “这样都要感动,那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天都得哭得像个傻逼,另外五天我休息。”赵吏撑着巴掌在夏冬青眼前晃悠,一脸的不屑。   夏冬青挥开眼前的巴掌,撇嘴:“王小亚说得真没错,你这人真是冷血无情。”   “啧啧啧。”赵吏摇动食指,一脸不赞同,“又说错了,我不是人,当然没你们这么感情丰富。”   “你不是人?”夏冬青上下打量赵吏,“对,你是鬼差,是灵魂摆渡人,但是在你当上鬼差之前呢?你难道也不是人?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夏冬青也曾好奇过赵吏的过往,但是他自己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办法,此刻无意之间,却是又把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了。   原以为赵吏会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不理睬自己,没想到赵吏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冬青,鬼差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不能有,我们不是人,我们做的事情不能用感情来衡量,在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之后,感情对我们,已经是奢侈品。”   夏冬青一瞬间愣住,从没想过赵吏会如此坦白地对自己吐露心声,混在着无奈和无望的话语,针尖一样刺在心上,轻轻一下,有点儿疼,又好像不那么疼。   无意识地揉了一下心口,夏冬青抿唇,隐隐有一种感觉,赵吏的过去,似乎有很多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飞来“艳福”   赵吏说:经历过太多生死,感情于他已是奢侈品。   夏冬青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他的世界感情寡淡,缺失的亲情,稀薄的友谊,都让他渴求所有的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一旦拥有,他都想牢牢抓住,而不似赵吏那样,禁锢自己的心。   “叮铃”,开门的风铃声打断夏冬青的思绪,他收回心神,面带微笑迎接走进来的客人:“欢迎光临。”   来人是个瘦高青年,皮肤白皙,短发凌乱,上身浅色T恤,下身灰色运动裤,赤脚穿人字拖,衣着随意得好像刚从床上睡醒。   青年对夏冬青微微一笑,走到冰柜前拿了好几瓶矿泉水到柜台结账:“渴死我了,我感觉自己现在能喝下一泳池的水。”   夏冬青微低着头扫描矿泉水的条形码,听到青年的话,眼眸微抬,心里默默叹息:又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鬼。   他磨磨蹭蹭地算好价钱,抬头对青年道:“您好,一共六元。”   青年伸手到裤子口袋里掏钱,两个口袋各掏了一遍,脸上随即变得尴尬:“我好像,忘记带钱了。”   这样的结果,夏冬青早已预料,他抿唇犹豫,是否要直接告诉对方,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青年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不舍地看着柜台上的矿泉水,恳求夏冬青:“能不能让我先喝一瓶水?我实在太渴了,但是一路走过来,哪里都找不到卖水的地方,你让我先喝一瓶吧,明天我一定把钱送过来,我保证。”   夏冬青笑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没关系,你喝吧,我请你。”   青年感激地接过水瓶,拧开仰头就喝下了大半瓶,清水入喉,让他满足地舒气:“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叫张乐聪,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   “我叫夏冬青。”   张乐聪喃喃重复了一边夏冬青的名字,展颜而笑:“你的名字真好听,不像我的,又普通又容易撞名。”   “其实你的名字也很好,快乐,聪明,一定是你父母对你的寄望。”   张乐聪点点头,他似乎很爱笑,而且他笑起来就会露出两颗虎牙,让人有一种可爱的感觉:“是啊,我爸妈常说,这辈子对我没多少指望,能快快乐乐过日子就好。那你呢?你父母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夏冬青眼神黯然,“我是个孤儿。”   张乐聪的笑容一顿,摸摸鼻子:“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夏冬青虽然一直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孤儿,但对自己是孤儿的事情,却一直坦然。他见张乐聪又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伸手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你还要吗?”   张乐聪看着递到眼前的矿泉水有些犹豫,他很想点头说要,却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挣扎了一下,挥挥手:“不用了不用了,一瓶够了。”说着,又是一个仰头,瓶子里仅剩的一点水也没了。   “你真的很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喝水了呢。”夏冬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他有预感,张乐聪会这么口渴,很可能和他的死因有关。   “就是啊。”喝了一瓶水的青年显然没有满足,眼神无意识地瞟向柜台上的矿泉水,“我平时晚上都不喝水的,也不知怎么今天就是特别渴,睡到一半居然被渴醒了,家里好像还断水了,半滴能喝的都找不到,大半夜的,要不是你这开着门,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要被这么渴死了呢。”   夏冬青尴尬笑笑,正想委婉地告诉对方他已经死了的事实,可看张乐聪的眼睛又无意识瞟向了柜台上的矿泉水,于是他伸手递了一瓶水过去:“你还是再喝一瓶,没关系的。”   张乐聪这次没有拒绝,他讪笑一下接过水,又是急匆匆地仰头猛灌。一整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全进了张乐聪肚子里,看得夏冬青目瞪口呆:“这还有水,你还要吗?”   张乐聪这次好像喝够了,抹着唇角的水渍摇头。他看了一眼模样呆愣的夏冬青,心生一计,突然绕过收银台走到柜台后面,一把抱住夏冬青,撒娇一样蹭着他:“冬青你真好,要不是遇上你我一定渴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身相许给你报恩吧。”   突然被人投怀送抱了的夏同学完全享受不了突来的“艳福”,浑身僵硬地任由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张乐聪抱着,脑门子上一头黑线。   他这是不是又被调|戏了?还是继安明之后,又被一个性别为男的人给调|戏了!他的体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了?除了眼睛能看见鬼,还特别容易招同|性调|戏了?   这头夏冬青被抱得无语凝噎。那头赵吏还没进门就看到搂在一块儿“相亲相爱”的两人,眉头一皱,推门进去,直冲柜台,把“黏糊”在一块儿的两人分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公共场所,注意点影响!”   他一把拽过夏冬青,把人挡在身后,然后歪头上下打量张乐聪,知道他是鬼魂之后,短促地笑了一声,转身拍了一记夏冬青的后脑勺:“上班时间,不务正业,打情骂俏,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打情骂俏了,少胡说八道了。”夏冬青揉揉后脑勺,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嘀咕。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跟你家那位闹着玩儿呢。”张乐聪见了赵吏反应,担心自己一时胡闹给夏冬青造成麻烦,赶紧替他澄清。   赵吏单手叉腰,依旧歪着头看张乐聪,看着看着突然笑开了,问他:“我家那位好玩儿吗?”   张乐聪不知怎么突然就后背一凉,本能一般,连忙摇头:“我以后再也不闹着玩了,我发誓。”   “赵吏你今天怎么了,什么你家我家的,好端端的你吓唬他干嘛呀。”夏冬青拉了一下赵吏手臂,赵吏才放弃了对张乐聪的“威胁”,自己跑去冰柜前拿啤酒喝。   夏冬青见张乐聪看赵吏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恐惧,走近他,安抚道:“你别怕,他就是看着凶而已,其实人很好的。”   张乐聪也不知为什么,他见到赵吏之后,就是没来由地对他有一种恐惧。他勉强一笑,不敢正视赵吏,只能靠近夏冬青,悄声对他道:“你家那位挺重视你的啊,我抱了你一下,他就吃那么大醋。”   夏冬青愣在原地,张乐聪说的明明都是中国话啊,怎么连一块儿他就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了呢?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良久,夏冬青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和张乐聪解释他的“误解”。   “怎么会呢,他看你的眼神就和我家那个一样,尤其是吃醋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张乐聪明显完全没有领会夏冬青的意思,并且在自己“误解”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不,不是……”夏冬青正想解释,却被赵吏的大嗓门打断:“夏冬青,你在那儿跟个鬼嘀嘀咕咕什么呢?那个谁,你准备准备,我待会儿就带你下去,今晚事儿还多着呢。”后面半句,显然是对张乐聪说的。   张乐聪不解,对着赵吏指了指自己:“你,要带我去哪儿?”   “地府啊,你还想去哪儿?”赵吏一脸理所当然,换来的是张乐聪更加的不解和不安:“这位先生,我和你第一次见面,虽然有些误会,但你也不至于要把我弄死吧!”   “你都已经死了,我还怎么再弄死你一遍啊?”赵吏拿着啤酒瓶走到柜台前,看张乐聪这反应,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看向夏冬青,扬了下眉头,得到他的点头确认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正经道:“你已经死了,这里是灵魂驿站,我是灵魂摆渡人,负责带你去地府报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无处可归的灵魂   张乐聪的反应完全符合一个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人类该有的反应。   他不可置信,他惶恐不安,他戒备畏惧,他退到墙角,让自己远离夏冬青和赵吏,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会死呢?我明明在睡觉的,睡到半夜,我感觉口渴,起来找水喝,可是家里断电断水了,我找不到能喝的,于是我出门买水,街上的店都关门了,只有这里亮着灯,我进来买水,可是没带钱包……”   张乐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浑身上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没有带门钥匙,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一分钱!对于一个独居出门买东西的人而言,他更像一个临时起意离家出走的小孩,只想着出来,而没想过如何回去。   张乐聪更加惊慌了,他开始发抖,不敢相信任何东西,即使眼前所见,也让他觉得只是一场噩梦,他呼吸剧烈,不敢正视夏冬青和赵吏,他缩在墙角,期待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张乐聪,你别这样,死亡并不可怕,它可以是另一个开始。”夏冬青不知道张乐聪是否能够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他只能尽力安抚他的情绪。   而赵吏……张乐聪这样的鬼,他见过太多,多到他根本拨不出半分精力去在乎一个鬼魂的情绪,若不是有夏冬青在,他更倾向于使用暴力,直接动手把人带去地府。   “不!”突然,浑浑噩噩的张乐聪爆发出了喊叫,“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他使劲推开站在收银台边的夏冬青和赵吏,飞奔出便利店。   夏冬青跟在他的身后,却没有追上他,只能任由对方消失在黑夜里。   “你怎么不拦着他?你还要不要把人带去地府了?”扶着腰喘气的夏冬青慢慢走回收银台,看见还在悠闲喝啤酒的赵吏感觉自己有点杞人忧天,身为鬼差的他都还没着急,自己瞎替他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赵吏闭着一只眼睛,透过啤酒瓶看站得笔直的夏冬青,莞尔:“哟,替爷担心呢?真贤惠。”他放下酒瓶子,绕道夏冬青身后,搭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收银机前,下巴搁到夏冬青肩膀上,叹息一般道:“你觉得他一个鬼,能有什么地方可去?早晚不还得回这儿来?”   夏冬青垂眸,他突然有点替张乐聪感到悲哀。   次日,夏冬青刚围上围裙站到收银台前,风风火火的王小亚就举着手机冲进了店里。   “冬青你看。”王小亚把手机举到夏冬青眼前,让她看上面的新闻。   新闻报导了一个在家服食药物自杀身亡的男性白领,聊聊数语,无甚稀奇。反倒后面长篇大论都在赘述当今社会白领因工作压力太大而自杀的现象,末了,附了一张死者工作证上的照片。   夏冬青看到照片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报道里的男性白领,正是张乐聪。   他想起昨天逃一般奔出便利店的张乐聪,不敢相信那个青年竟然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王小亚见夏冬青不语,以为他是在替新闻里的死者哀伤,叹了口气,收回手机,调出相簿里的照片:“这个死掉的白领,就住我们家前面一栋楼里,早上警车救护车进来的时候,我还遇上来着,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儿呢,没想到,唉……听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死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夏冬青滑动王小亚手机里的照片,都是她拍的当时的情况,警车救护车错落地停在公寓楼下,很多穿着制服的人进出公寓,而公寓门口则站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他怎么会自杀呢?”夏冬青看着照片渐渐出神,想不通张乐聪既然是自杀的,为什么会接受不了自己死掉的事实。   “嗯?”王小亚不解夏冬青的话,“难道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夏冬青把手机还给王小亚,正想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她时,门口风铃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望去。   王小亚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夏冬青所见,便是赵吏口中无处可去的张乐聪。   张乐聪失魂落魄地站在店门口,抬头看夏冬青,悲伤地问:“我,真的死了吗?”   夏冬青抿唇,点头。他看得出来,张乐聪虽然这么问,但他的样子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无可奈何的事实。   “我怎么会死呢?我怎么舍得……为什么是我?我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   夏冬青不知道鬼有没有眼泪,张乐聪的声音干哑涩然,像是哭到无法抑制的人发出的悲鸣,但他的脸上苍白干燥,没有一滴泪水。   王小亚此时也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一边戒备地打量空无一人的购物区,一边往夏冬青身后退去:“冬青,是不是又是……那些……朋友啊?”   “嗯。就是刚才新闻里的那个人。”   “啊?”王小亚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对着什么方向就开始絮絮叨叨,“这位朋友啊,虽然我家住在你后面,但你是自杀的,怪不到别人啊,你千万别来找我啊。等会儿赵吏来了你就赶紧跟他走啊,下辈子投个好胎做富二代,不用那么大压力挣钱。”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身黑衣的赵吏大步流星地走进便利店,见到杵在门口的张乐聪毫不意外,还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来了,今儿挺早的。”   “你是来带我去地府的吗?”昨天的张乐聪虽然失态,但赵吏的话他倒是都记住了。   赵吏含着一口水点头,他今天没有喝啤酒,反而拿了一瓶矿泉水,“不过我现在有事儿要先去办了,你就在这儿待会儿,随便和他们俩打发打发时间,我等会儿再来带你走。”   张乐聪认命一般点头,沉默片刻,在赵吏即将走出门的时候突然道:“我有一个请求,能让我去见一个人,最后一面吗?”   “行。”赵吏毫不犹豫点头,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让夏冬青和你一块儿去,有什么话就顺便让他替你交代了,也算让你走的了无牵挂。”   “谢谢。”   夏冬青解了围裙,拜托王小亚帮忙照看便利店之后,走到张乐聪身边,对他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生命,不过既然已经死了,生前的事情该忘的,就忘了吧。下辈子投胎之后,记得别再轻生了。”   张乐聪虽然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但他无法让自己释然。他没有自己如何死亡的记忆,也无法接受自己服药自杀的理由,他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也遇到过挫折,大大小小,更有影响人生的挫折,那时的他都能够坚持下来,现在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男朋友   夏冬青跟着张乐聪慢慢走回他的家,张乐聪说,他本来约了朋友今晚在他家见面,为朋友庆生,可惜他要成为失约的那个人了。所以张乐聪请求夏冬青代替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的朋友。   张乐聪的老家在北方的农村,他高考那一年,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而且还是首都的名牌大学,一时风光无限。张乐聪毕业以后又留在市里找了个好工作,奋斗数年,当上了项目经理,在农村老家,张乐聪也算是个名人。   张乐聪一路絮絮叨叨和夏冬青说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在为英年早逝的自己凭吊。   夏冬青一路安安静静地听着,虽然两人身世不同,但同样都是在这个城市里努力生活的人,对张乐聪的奋斗,他也挺感同身受的。   张乐聪的家在三楼,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是去年他升上项目经理之后租的,住到现在,一年还没满。   公寓的大门虚掩着,透出里面白色的灯光。张乐聪站在门口止住了脚步,突然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夏冬青大约也能够明白张乐聪的心情,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推开了公寓的大门。   正对着大门的客厅里摆着简易的灵堂,张乐聪的黑白张片被放在餐桌的正中,前面摆着几盘贡品。   张乐聪走到自己的照片前,木愣愣地看着,捶桌腿边的手不停握拳放松,再紧握成拳。   夏冬青环顾了一下四周,灵堂虽然简易,该有的倒是一点都不缺,应该是张乐聪的朋友为他置办的。只是朋友毕竟不是亲人,入夜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家,留下了冷冷清清的灵堂。   “你是谁?”   正当夏冬青看着花圈上的挽联时,卧室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壮的青年。青年一身黑衣,眼睛有些红肿,显是刚刚哭过。   “我……”夏冬青的眼睛瞟向张乐聪,见他一脸泫然欲泣,猜测黑衣青年大概是他的亲人。   黑衣青年见到夏冬青看向张乐聪的遗照,勉强一笑:“你是乐乐的朋友吧,谢谢你这么晚还过来看他。”   夏冬青听青年叫张乐聪的昵称,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而对于青年误会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多做解释,只点点头,道:“你是张乐聪的家人吧?请节哀顺变。”   夏冬青给张乐聪上过香之后,青年招呼他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自己则在对角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其实我是乐乐的大学同学,他的家人……还不知道他的事情。”   夏冬青愣了一下,生死是人生大事,人若死了,旁的人第一时间总是会想到通知家属,张乐聪今晚已经是死掉的第二天,怎么会没人想到通知他的家人呢?   “是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这是夏冬青唯一想到的原因。现在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太多了,周围的朋友不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或者联系方式,实属平常,如果是这样,夏冬青刚好可以让张乐聪留下联系方式给他的朋友。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十指交叉,手肘抵在腿上,尴尬道:“不是,只是乐乐这几年和家里关系不大好,现在他又说走就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家里交代。”   青年微垂着头,说着说着,声音里居然带上了哽咽。   而在青年做到沙发上之后就站到他身边的张乐聪,见到青年这幅模样,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想要安慰他,虚无的灵体却只让他的手臂毫无障碍地穿过青年的身体,再也感受不到这具身体的温度。   张乐聪脸上的痛苦更加浓烈,而他眼里的不舍和眷恋也愈加直接。   夏冬青有一种错觉,张乐聪看黑衣青年的眼神,好像他看的不是他的大学同学,而是与他生离死别的……爱人。   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的夏冬青赶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却没想到,对着自己摸空的手掌发呆的张乐聪,突然苦笑着道:“其实他是我男朋友。”   刚刚喝到嘴里的水立马又被喷回了杯子里,夏冬青呛得连声咳嗽,兀自沉浸在悲伤里的青年仿佛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客人,微微扭过头去,抹掉脸上泪水。   “怎么样?没事吧?”青年起身取来纸巾给夏冬青擦水。   夏冬青抽出纸巾抹着嘴角、胸前的水渍,眼神却忍不住在张乐聪和青年之间来回打量。   现在的社会,同|性|恋这个词已经不再陌生,夏冬青对这类人虽然没什么所谓,但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碰上一个同|性|恋,尤其还是张乐聪这种特殊情况。   “你真是张乐聪的男朋友?”突然看到新世界大门的夏天然同学无意识之间就把问题问出了口。   青年一愣,脸上悲伤淡去,眉头微微凝起,盯着夏冬青看了片刻,蓦然又叹息一声:“你跟乐乐的关系很好吧,他把这样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呃……”夏冬青尴尬,“算吧。”   “我叫唐琦。”青年伸手到夏冬青面前,“以前没听乐乐提过你啊。”   “我叫夏冬青。”夏冬青与唐琦微微一握,继续不打草稿吹牛皮,“我和张乐聪认识没多久。”   “谢谢你今晚来看乐乐,你有心了。”话说开了,唐琦也不再拘束,表现得更像张乐聪的家属,尽责地招呼来客,“乐乐很爱交朋友,但是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所以他交心的朋友,反倒没几个。他能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定是拿你当真朋友了。”   夏冬青尴尬笑笑,总觉得在张乐聪的注视下和对方的男朋友说这样的话题有些别扭。他趁着唐琦不注意,眼睛又瞟向一直站在唐琦身边注视着他的张乐聪,安慰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开口道:“张乐聪的事,你想开些,他知道你为他伤心难过,走也走的不安心。”   这样的安慰,说起来也算千篇一律,被安慰的人,大多也只安静听着。可唐琦听到这话之后,居然又开始泪流满面。   夏冬青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塞到对方手里,唐琦把纸巾捏在手里,越捏越紧,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嚎啕大哭:“是我害死了乐乐,是我啊,那瓶药,是我给他的啊,是我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唐琦、张乐聪夫夫为夏童鞋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我的话痨病该肿么破_(:з」∠)_剧情的进度条好像一点都没走动的样子QAQ   ☆、第十三章 死因只有一个   唐琦口中的药,夏冬青猜测该是新闻里提过的,张乐聪用来自杀的安眠药。警|察也正是通过放置在床头的空药瓶,才判断张乐聪为自杀。   张乐聪自杀的新闻本就简单,对那瓶安眠药更是一笔带过,现在听唐琦这么说,夏冬青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内情。他看向张乐聪,以口型问他:“你吞安眠药自杀?”   夏冬青连着问了两遍,张乐聪才明白,缓缓摇头:“不可能,那药我每天都会吃两颗,昨天晚上刚好吃完而已,我的死,和那药应该没有关系。”   既然不是服药自杀的,那张乐聪又是怎么死的呢?   夏冬青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这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唐琦哭了一通,情绪有所缓解,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才出来,对着夏冬青讪然而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夏冬青不以为然摇摇头。   重新坐回来的唐琦变得沉默,夏冬青第一次见到他,本就没有什么话题,唐琦又因为张乐聪的死,情绪低落,不愿开口。   两人安静地坐了片刻,夏冬青犹豫再三,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其实……张乐聪死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唐琦皱眉看他,不解他的疑问。   “我是说……张乐聪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想不开了……”夏冬青说得其实没什么底气,一来他和张乐聪其实不怎么熟悉,二来他的怀疑也只是自己片面的猜测。   唐琦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但随即眼眶却又有了湿意:“上个月,乐乐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老板让他负责,做好了,前途无量。乐乐这人,好胜心强,想把项目做好了,自己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白天在公司干得拼命,晚上还把工作带回家,太辛苦了,就失眠睡不着觉。我心疼他,从朋友那儿弄了瓶进口的安眠药,让他每天晚上睡觉前吃上两颗,他吃了两天,晚上终于能好好睡觉了,后来我工作出差,走了大半个月,对他关心也少了,没想到,他竟然……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给他弄什么药来,他也就不会……”   说到后来,唐琦又陷入了自责当中,虽不再嚎啕大哭,但眼泪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趁着唐琦没有注意自己,夏冬青悄悄问坐在身边的张乐聪:“你工作不顺利,所以一时想不开了?”   张乐聪一脸的不敢苟同,用力摇头:“我像那么没用的人吗?再说了,那个项目,上个星期就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而已,我根本不可能为了那么点儿工作要死要活的!”他这个时候也猜到了,夏冬青跟唐琦打听自己生前的事情,多半是为了找出自己的死因。   “你没有忘记你生前的事情,可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呢?”夏冬青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鬼都这样,接受不了自己死亡的事实,所以不愿记得自己死亡的原因,又或者……张乐聪确实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我不可能自杀。”正在夏冬青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张乐聪注视着唐琦,斩钉截铁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可能在他生日前两天自杀,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陪他一起度过的第七个生日了,整整七年,我们说好的,只要对方不松手,就一直一直走下去!”   张乐聪的表情坚定,眼眸深情,夏冬青看得不禁动容,他从没有想过,爱情,可以这样深刻且强大,即使两人的性别相同,这样的情感依然可以存在。   “唐琦。”夏冬青拍拍唐琦的手臂,张乐聪既然没有自杀的理由,那么他的死就有蹊跷,他想告诉唐琦,他不忍唐琦将张乐聪的死,全都怪责到自己身上,最后变成一辈子的枷锁,“如果我说,张乐聪不是吃安眠药自杀的,你信吗?”   唐琦看着夏冬青,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如果不是自杀,乐乐他又是怎么死的?房子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也没有煤气味,乐乐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如果不是自杀,那又是谁……杀了……他呢?”   唐琦越说越觉得离谱,张乐聪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他一个人独居,房子没有撬窃的迹象,说明他死的时候没有外人进屋;发现他尸体的同事对警方说过,进屋的时候没有闻到煤气等怪异的气味,说明张乐聪的死不是意外;而张乐聪本人一向开朗乐观,喜爱结交朋友,与人结怨,招来仇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排除了所有他杀的可能性,警|方通过床头柜的安眠药瓶得出自杀的结论,实在顺理成章,如果不是因为夏冬青的与众不同,张乐聪的死,也就是那么简单粗暴的一件事。   是啊,如果不是自杀,那么又是谁杀了张乐聪呢?夏冬青沉默了,默默扭头看张乐聪,张乐聪也是一脸茫然地沉默着。   正当屋内一片沉寂之时,赵吏推开虚掩的屋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夏冬青,老板接你回去了,时间到了。”   赵吏虽然叫的是夏冬青的名字,可最后那一句话,却是看着张乐聪说的。   张乐聪一凛,马上望向唐琦,眼中溢满不舍。   夏冬青知道把张乐聪带去地府,是赵吏职责所在,可现在他正一心要找出张乐聪的死因,如果张乐聪现在被带走了,那他真正的死因岂不是要石沉大海了?   夏冬青一边在心底默默埋怨赵吏来得真不是时候,一边起身把人拽到门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出自己对张乐聪死因的怀疑。   赵吏听完他的猜想,无奈地叹气:“你知道每天死掉的人里,有多少人是不知道死因的吗?张乐聪不会是第一个,更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他怎么死的,与我无关,我要做的,是带他去该去的地方,这是规矩,三界六道的规矩,古来有之,没人可以破坏。他的时间到了,不管还有没有牵挂,他都必须上路。”   “我知道。”夏冬青急了,“但是你就不能稍微宽容几天,不,不用几天,一天也好,如果实在查不出,那也没办法,但如果你连查都不让他查,你这是要他死不瞑目!”   “夏冬青。”赵吏抿紧了唇,手指不住地在夏冬青眼前晃点,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向了他的后脑勺,“你是不是又想多管闲事了?是不是又要不听话了?”   “这不是闲事!”夏冬青压低声音反驳赵吏,“张乐聪是我的朋友,我在帮我的朋友!”他侧身去看坐在沙发上的一人一鬼,一个情深不寿,一个至死不渝,却偏偏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他想……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冬青。”赵吏也看到了沙发上的一人一鬼,他不是铁石心肠,只是经历过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帮就一定有结果的。”   “我知道。”夏冬青看着赵吏,怅然若失,“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一定会后悔。”   赵吏失笑,这样的回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认识的夏冬青不就是这样的吗?坚持、执着、倔强,就像平原上的野草,是渺小也是强大。   他伸出食指放在夏冬青眼前,强调道:“一天,我只给你一天,明晚的现在,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必须走。”   夏冬青倏然一笑,他总是知道,赵吏会为他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逻辑死得早,BUG什么,大家放过我吧OTL   ☆、第十四章 未婚妻   夏冬青开心地转身去找张乐聪,想要告诉他赵吏愿意宽限他一天的事情。   一直没有关上的屋子大门恰在这时又被人推开了。   来人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玫红套装,浓妆艳抹,香气呛人。   女子无声地打量了站在门边的赵吏和夏冬青两眼,直接进了屋里朝着唐琦走去:“唐琦哥,不早了,我来接你回去。”   消沉了一整晚的唐琦在见到女子之后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来了,你等一下,我再收拾一下就走。”说完便转身进到了卧室里。   女子站在客厅里,拿出手机,自顾自低头玩起来,完全无视了门口的赵吏和夏冬青。   夏冬青和赵吏对视一眼,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张乐聪一样,两人大活人站在门口,居然这么没有存在感。   “她是谁?”夏冬青悄声问站到他身边的张乐聪。   张乐聪一脸狐疑,摇摇头:“我不认识,唐琦应该也没有这样的亲戚朋友才对。”   正说着,唐琦提了一个袋子从卧室里出来,朝夏冬青和赵吏走来:“夏先生,今晚谢谢你来看乐乐,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的朋友来接我了……”   “行了,这就走了。”不等唐琦说完,赵吏挥手打断了他,眼神示意夏冬青和张乐聪,让他们识趣地跟自己离开。   夏冬青虽然还想留下来搞清楚张乐聪的死因,但他是客,身为“主人”的唐琦都要离开了,他当然只能离开。   但是这房子真正的主人显然不想就这么走了,张乐聪的眼神几乎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唐琦,他知道,一旦离开,他们就是永别,今生今世,缘尽于此。   张乐聪的不舍,赵吏和夏冬青自然看得明白,但他们也都无能为力,夏冬青无奈叹息,赵吏则吸了口气,提高嗓门,带了几分威严道:“走了!”   夏冬青小声地对张乐聪说了句“走吧”之后,跟着赵吏离开了屋子。张乐聪却没有跟上两人,赵吏和夏冬青无奈,只能站在走廊里等张乐聪。   没多久,唐琦关了屋子里的灯,和年轻女子两人一起走了出来,看到赵吏和夏冬青还没有离开,愣了一下,问道:“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夏冬青见到了跟在唐琦身后出来的张乐聪,本想摇头说没事,但看到张乐聪的眼神没有盯着唐琦,反倒注视着来接他的女子时,鬼使神差地问道:“冒昧问一下,这位是……”   “梁曼妮,唐琦哥的未婚妻。”夏冬青没有等到唐琦的答案,却获得了女子的抢白,“我们先走了,再见。”   说着,梁曼妮挽上唐琦的手臂,催促着唐琦走下楼梯。   夏冬青开始后悔刚才自己的随性,如果不问,便不用知道,留有疑惑,总比残酷的现实要好。他扭头去看张乐聪,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张乐聪,我们也走吧。”夏冬青缓缓开口,感觉自己好像是打破了东西的淘气男孩。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骗了我?”张乐聪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夏冬青的话,仅是怔愣了片刻,便向唐琦追去。   不知是不是变成了鬼魂的关系,张乐聪一眨眼居然就不见了,夏冬青心道糟糕,拉上赵吏,也赶紧追下楼去。   刚刚步出公寓大楼的门口,便见到唐琦和梁曼妮在一辆红色的跑车旁边相拥而立。   而张乐聪就站在距离两人半米的路上,身形萧索。   “不可能!”张乐聪大喊着伸手去拉唐琦,可结果只是再次穿过了对方的身体,无论他如何尝试,始终无法再触碰到唐琦一丝一毫。   “不可能!你骗我!”张乐聪痛苦地喊叫,除了夏冬青和赵吏,却再也没人能够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唐琦你给我说清楚!”   昏黄的路灯一闪一亮,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赵吏神情严肃,手掌搭上夏冬青肩膀:“糟糕,他情绪波动太大,如果失控,就要变成厉鬼了。你赶快让那两个人走,我去制止张乐聪。”   夏冬青也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性,朝赵吏点了下头便向唐琦和梁曼妮走去,全然不顾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旖旎气氛,一把拉住唐琦的手臂把两人分开:“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而另一边的赵吏早就拔|出了枪指着张乐聪警告他:“张乐聪你冷静!你已经死了!阳间的事情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已经被夏冬青拉走的唐琦在听到张乐聪的名字后停住了脚步,回身寻找,但除了端着枪的赵吏之外,却没有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夏冬青明白唐琦在找什么,他也看到了张乐聪想要跟随唐琦的脚步,却无奈被赵吏阻止。他垂眸,再次催促唐琦和梁曼妮离开:“你们快走吧。”   梁曼妮在看到赵吏的枪时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听到夏冬青再次催促他们离开,连忙抱住唐琦的手臂,惊惧交加:“唐琦哥,我们快走吧。”   唐琦此时却像根本没有听到夏冬青和梁曼妮的话,眼神不住地在赵吏的枪所指的地方打量。当梁曼妮抱住他手臂的时候,他甚至抽出手臂,挥开了她,一步一步朝着刚才所站的地方走去:“乐乐,是不是你?你终于肯回来看了,我一直在等你。”   梁曼妮看不见,唐琦看不见,但夏冬青和赵吏看得清清楚楚,唐琦向着张乐聪一步一步接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甚至当唐琦无意识地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张乐聪就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唐琦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依旧在寻找:“乐乐,是不是你?你是不是来见我了乐乐?”   张乐聪的愤怒渐渐消散,看着这样的唐琦,他无法生气,他想伸手拥抱他,也想告诉他好好活下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赵吏见张乐聪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收起枪,示意夏冬青把人带走。   夏冬青去拉唐琦,却被唐琦一把扣住了手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乐乐是不是回来了?是乐乐的鬼魂对不对?他舍不得我对不对?”   “他……你……”明知唐琦应该是什么都不晓得的,但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夏冬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一直害怕得躲在一边的梁曼妮此时却有点魔怔似得冲过来拉住了唐琦,双眼圆瞪,面目狰狞:“唐琦!你到底在想什么?张乐聪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回来的!”   赵吏眯眼看梁曼妮,张乐聪的事情他不了解,但刚才在楼上也能看得出来,梁曼妮和张乐聪不认识,也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梁曼妮现在反应,却似乎有些过激了。   他走过去拉开唐琦抓着夏冬青的手,插|到两人中间,把夏冬青挡在身后,微抬下巴看唐琦和梁曼妮:“没错,张乐聪是回来了,他回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害死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灵异题材为毛被我写成狗血文了⊙﹏⊙b汗剧情剧情,我要加快剧情_(:з」∠)_   ☆、第十五章 七分之一宗罪   唐琦停止了搜寻,目光落到赵吏身上,似不解也似怀疑。   梁曼妮则变得更加惊慌,缩到唐琦身边,眼睛四处乱转:“你是谁?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夏冬青这时也看出了端倪,对梁曼妮起了怀疑,他向前一步站到赵吏身旁,直直盯着梁曼妮,沉声到:“不!这世界上有鬼,我的眼睛能看见鬼!张乐聪……就在你的身旁。”   梁曼妮惊恐地扭头,虽然仍旧什么都看不见,但总觉得身后有股莫名的凉风。她指着夏冬青的鼻子,叫嚣尖锐:“你胡说!这世界上没有鬼!张乐聪被毒死了,他不可能回来的!你骗我!你是张乐聪一伙的,你吓唬我!我要报警,我要叫爸爸把你们这些变态全都抓起来!”   梁曼妮抖着手在皮包里面找手机。   赵吏翻了个白眼,一把抓住她的手,斜睨着她,勾起嘴角:“半夜三更就不能安静点,扰民懂吗?知道大爷我最讨厌和人间的警察打交道了,你居然还要叫警察!”   梁曼妮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包围着她的心脏,让她感觉呼吸都是一种困难。她惊恐地看着赵吏的手掌慢慢接近她的额头,害怕的泪水溢出眼眶,下一秒便陷入一片黑暗。   刚刚被梁曼妮握到手里的手机“嚓”声落地,赵吏把弄晕的梁曼妮甩到唐琦身上,拍拍手,嘱咐在场众人:“有什么话,全都上去说。”   不一会儿,几人又回到了张乐聪的屋子里。   唐琦把梁曼妮安顿到客房,出来时虽然只见到赵吏和夏冬青站在客厅里,但他有种感觉,张乐聪也在,他相信赵吏和夏冬青的话,张乐聪的鬼魂,回来了。   “你们说乐乐的鬼魂回来了,是真的对不对?你们没有骗我对不对?”   “对。”夏冬青点头,“他就站在你左手边。”   唐琦连忙转头,可结果仍是一无所获:“为什么我看不见他?是乐乐不愿意见我吗?”   “你看得见他那你就跟他是一个品种了。”赵吏拉开客厅里的靠背木椅坐下,翘起二郎腿,“有什么话赶紧说,有什么事赶紧办,办好了我也好早点带他去下面报道。”   唐琦犹豫了片刻,开口刚说了一个“我”字,便被赵吏指着面门打断:“少TM给我煽情,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我没那工夫给你们缠缠绵绵到天涯。”   唐琦一腔真情被赵吏生生堵在了胸口,无奈地望向看上去比较容易说话的夏冬青。   夏冬青早已习惯赵吏刀子嘴豆腐心的作风,给了唐琦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把自己遇到张乐聪之后的事情,给他简述了一遍。   唐琦听完夏冬青的话,陷入了沉默,他一直以为爱人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才选择了自杀,他责怪自己对张乐聪关心太少,没有及时开解他,怎么都不敢想象,“谋杀”一词,会距离自己这么接近!   “乐乐平时都与人交好,怎么会有人要害他?”唐琦长吁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如果没有弄错,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那瓶安眠药上面。”张乐聪的死确实太过蹊跷,夏冬青也只能凭着感觉找出他死亡的诡异之处,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梁曼妮在被赵吏弄昏之前,说了句“张乐聪被毒死了”,张乐聪对外的死因一直都是自杀,她却说是毒杀,实在太过奇怪,“你说那瓶药是你给张乐聪的,那你是从哪里买的药?”   “是曼妮给我的,她说她妈妈就长期吃这种药,美国进口的,比国内的药效果好,而且没有副作用。”唐琦说到最后突然一阵心寒,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全都串联了起来。   唐琦和梁曼妮的父亲是战友,唐父当了几年兵之后转业下海经商,而梁父则在部队里一路高升。多年之后,两家关系亲近,又有年纪相仿的孩子,还正巧是一男一女,联姻的想法几乎是必然的。   唐琦虽然与梁曼妮自小就认识,但他一直只把她当成父亲朋友家的女儿。加上在大学里面认识了张乐聪,觉醒了自己的性|向之后,唐琦受不住双方父母的各种明示暗示,干脆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梁曼妮。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曼妮的反应异常平静,而且还主动表示愿意假扮她的女朋友,在双方父母面前为他做挡箭牌。那时的唐琦刚刚毕业走出校门,没有事业没有基础,在父母的各种压力之下,便默认了梁曼妮的做法。   他和梁曼妮在双方父母面前虽然是情侣,但私下两人也只能算得上是比较熟悉的朋友。这样情形维持了两年,唐琦在梁曼妮面前对张乐聪的事情也不避讳,偶尔会说上一些,而梁曼妮也表现得十分自然,就像一个合格的好友,在倾听朋友的恋情。   好比张乐聪因为工作压力大而睡不好觉的事情,唐琦无意识对梁曼妮提起了一次之后,梁曼妮便给他推荐了自己母亲服用的帮助睡眠的药物,因为是进口药,她还特地把药买到了才交给他。   上个月,双方父母开始对他们逼婚,唐琦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便对梁曼妮提出要向双方父母交代清楚,并请求他们的原谅。   梁曼妮欣然应允,只要求唐琦让她先透露一点消息给她的父母,好让老人家有些心理准备。   唐琦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决定缓一缓这件事情,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月之后,他等来的,却是张乐聪身亡的消息。   如果张乐聪的死真的是因为那瓶安眠药,那么把药给他的梁曼妮确实有很大嫌疑。   “不是很大,就是她!”赵吏斩钉截铁做下判断,“你没看到她听见我们提起张乐聪的鬼魂那时候的反应?心虚成那样还不是有问题?要是你不信,等她醒了,大爷我给她来一套满清十大酷刑,保准她全都从实招来。”   唐琦虽然不愿相信,但他心里的天平确实已经倾向于这个真相:“可是为什么?曼妮和乐乐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嫉妒……因为爱。”夏冬看向张乐聪,他知道张乐聪已经明白了自己会死的原因。   两个人的世界太拥挤,多出来的那一个,永远都不会被期待,夏冬青看着唐琦,幽然道:“梁曼妮喜欢你,她嫉妒被你爱着的张乐聪,她想拥有你,所以就想除去挡在你和她中间的张乐聪。”可惜她从未看清,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她。   唐琦皱着眉头把脸埋进手掌里,他从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可以恐怖到这样的程度,为了自己的私心,可以轻易抹杀一条生命。   “我……该怎么做?我们没有证据。”良久,唐琦抬头看赵吏和夏冬青,他知道唐家和梁家关系交好,但他更不能罔顾自己爱人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都已经洒出来了,就想赶紧洒完,可是话唠伤不起啊,居然没有收住_(:з」∠)_   ☆、第十六章 迟到的礼物   “你说错了,不是我们,是你。”赵吏起身晃晃悠悠走到门边,抱胸靠在玄关的墙上,“张乐聪的死因问题解决了,我要带他去地府报道了,怎么惩办谋杀他的人,是阳间的事情,不归我管。”   赵吏刚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食指一指夏冬青:“你也不准管,我只答应让你找出张乐聪的死因,没答应让你掺和其他事情,赶紧回去给我看店!”   夏冬青动了动嘴唇最后乖乖选择了沉默。要找出梁曼妮谋杀张乐聪的证据,并且让她伏法,他确实也有心无力。   “找悬剑呀!”代替夏冬青守了大半夜444号便利店的王小亚当然不会放过八卦任何一个故事的机会,当她听完张乐聪的故事之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为张乐聪义愤填膺,“这种蛇蝎心肠的官二代就应该让她曝光,让所有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让警|察把她抓起来枪毙!没有证据就想办法找出证据,我就不相信中国的警|察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了!”   王小亚的话让夏冬青醍醐灌顶,梁曼妮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半个月后,赵吏和夏冬青一起坐在便利店里看电视上的新闻。   新闻报道了进来颇受网络关注的“某高官之女涉嫌利用药物谋杀男性白领”一案,警方迫于舆论压力,迅速侦破此案,找到了高官之女谋杀他人的切实证据。本案嫌疑人现已移交庭审,据悉,嫌疑人很可能将判处死刑。   夏冬青关掉电视,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他做到赵吏对面,碰碰赵吏的手臂,问:“张乐聪在地府会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会。”赵吏点头,“地府也通人间的新闻,他还没去投胎就看得到。”   “不知道他看了新闻什么心情,是不是会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夏冬青拖着下巴,眼望天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通电视的地府会是个什么样儿。   “拉倒吧你。”赵吏毫不留情一巴掌呼向夏冬青额头,“人都死了,再爽快有个屁用。人死如灯灭,生前有再多的恩恩怨怨也全都没有关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夏冬青瘪瘪嘴,他知道赵吏说得没错,但他总也无法苟同。或许是因为他那双特别的眼睛让他看到亡者的世界,生与死在他的眼中相互交织,让他永远无法像赵吏这样,把死亡当做终点,将阴阳分得明白。   “冬青,有人找你。”便利店的门还没有被推开,王小亚就咋咋呼呼叫了起来。   夏冬青听到声音,探头看向门口,一身正装的唐琦挺身而立,看到他,微微向他躬身。   约唐琦见面的人是夏冬青,之前张乐聪就曾拜托夏冬青代为转交他给唐琦买的生日礼物,只是后来突发了一些事情,之后唐琦又亲自跑到张乐聪的家乡去向张家交代张乐聪的后事,转交礼物的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   张乐聪准备的礼物藏在房间的柜子里,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而钥匙放在哪里只有张乐聪自己知道,之前张乐聪告诉过夏冬青,所以现在礼物只有夏冬青才能拿到。   跟着唐琦来到张乐聪的房子里,把礼物拿出来交给唐琦,张乐聪的事情对于夏冬青来说,真正地画上了句号:“张乐聪让你忘记他,好好活下去,不管你将来怎么样,一定要幸福快乐。”   “谢谢。”唐琦紧紧攥着张乐聪的礼物,勉强给了夏冬青一个微笑,“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乐乐,但我也一定会像他希望的那样,记着他,好好过。”   夏冬青没再多说什么,和唐琦道别之后就回到了444号便利店。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王小亚背着小包怒气冲冲走出来,看到夏冬青直接冲到他的面前,一脸嫌弃地指着他鼻子骂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哼!”说完还一把推开夏冬青,气鼓鼓地走了。   夏冬青被骂得莫名其妙,看到拿着酒瓶在店里晃悠的赵吏,明白两人刚才八成又杠上了,王小亚被赵吏给气走了,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他走回收银台后边,一边穿围裙一边问赵吏:“你们俩刚才说什么呢?瞧把王小亚给气的。”   “丫头片子太天真了,接受不了现实的残酷。”赵吏晃悠到收银台边,张开双臂,背靠着收银台,侧头看夏冬青,“她说唐琦痴情,我说姓唐的过两年就能把张乐聪忘了,该娶老婆娶老婆,该生孩子生孩子,她偏不信,说什么唐琦和张乐聪情比金坚,一定不会忘了张乐聪。”   “他刚才确实跟我这么说的,他说会记住张乐聪一辈子。”夏冬青眨眨眼,唐琦和张乐聪的事情上,他和王小亚的观点一致。   赵吏叹气:“记住又能怎么样,他日子不还得照样过,娶老婆生孩子,到时候一堆烦人事儿,他能有多少精力记得张乐聪。”   “不,他能。”夏冬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或许唐琦和张乐聪曾给他带来太多感动,让他对两人曾经的感情有种盲目的信任。   赵吏嗤笑一声:“你和王小亚一样天真,我活了上千年,见识过的生死比你们多太多,有些感情,即使是恩爱夫妻,一方死了,另一方照样会另娶,更何况他们这样的……”   “他们怎么样?”夏冬青冷然打断赵吏的话,他最讨厌赵吏这种对感情抱有否定的态度,“就因为他们的性别相同,就不可以存在真正的感情吗?还是说你本来对这样的感情就偏见?”   赵吏不是第一次被夏冬青这样认真又严肃地“教训”,他没有生气也不反驳,他静静地看着夏冬青,看到夏冬青都快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分时,赵吏才开口道:“你错了,在我眼里,人只分成死人和活人,相爱的两个人,是男人和女人,还是男人和男人,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区别。但是无论多深的感情,都敌不过时间的磨砺,时间越久,剩下的感情,就越少。”   “你说得不对。”是,夏冬青承认,世间大多感情可能都像赵吏说得那样,越久便越凉薄,但他还相信,在这个世上,也有历久弥新的感情,可以经历住时间的历练,至死方休!   “你好,请问夏先生在吗?”   赵吏和夏冬青争辩得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便利店何时进来了人。等到来人发问,两人同时寻声看去,门口一个西装笔挺的老人站在那里,不是桂叔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检查的时候突然发觉,地府通人间新闻什么的,很像鬼灯啊有木有?   ☆、第十七章 鸿门宴   桂叔一身整齐的西装三件套站在便利店门口,看到赵吏和夏冬青注意到了自己,微微一笑,走向两人。   “夏先生。”桂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请柬递给夏冬青,“少爷明天中午请夏先生吃饭,希望夏先生能赏脸。”   “桂叔您别这么客气,叫我冬青就好。”夏冬青伸手去接请柬,手才刚伸出去,请柬却已经被赵吏“拦截”。   夏冬青尴尬地收回手,桂叔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地笑出声,并没有介意赵吏的举动,反倒对夏冬青道:“那老头子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冬青啦。”   赵吏拿着请柬看了两眼扔给夏冬青,素色的请柬很简单,好看的手写字只写了安明邀请夏冬青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可是赵吏看着那张请柬就是老大不爽,看到夏冬青夸赞请柬里的字写得好看时,就更加郁闷:“无事献殷勤非,非奸即盗,安明这么贪财的家伙肯掏钱请你吃饭,一定没好事。”   夏冬青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赵吏,懒得搭理无理取闹的人,问桂叔:“知道安明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吗?”   桂叔微一颔首,有些歉然:“少爷说,虽然主动讨要人情债十分失礼,可是这次的事情,似乎只有冬青能帮得上忙。”   安明的人情债,夏冬青一直都记得,既然安明都主动提了,夏冬青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吃饭的事情……   “安明要我帮忙,开口就是,特意请吃饭什么就不必了。”请柬上的酒店他看得可是清清楚楚,是本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的酒店,一顿饭吃下来那可不得了。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赵吏就知道,给他发那么点工资,就整天在他耳边唠叨,还隔三差五以扣工资为威胁。   “这个……”桂叔犹豫了一下,“少爷也是借花献佛,冬青你去了就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冬青也不再推辞,让桂叔回去告诉安明,自己会准时到场。桂叔任务完成,笑呵呵离开了444号便利店。   桂叔前脚刚走,赵吏就把夏冬青手里的请柬抢了过来,作势要撕。   夏冬青一急,按住赵吏双手:“你干嘛呀?好端端的撕我请柬干嘛呀?”   “这是鸿门宴知道不?安明的人情哪是那么容易还的,你给我安生点,别去蹚浑水。”赵吏扒开夏冬青的手,继续撕请柬。   夏冬青有了防备,手被甩开了干脆直接扑上去抱住了赵吏,赵吏一个没站稳,两人交叠倒地,痛还没来得急喊,压在他身上的夏冬青就拉开他的双手,死命摁到地上,终于把他手里捏紧的请柬夺了回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安明只是让我帮个忙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赵吏喘了口气儿,一巴掌拍向夏冬青的屁股,“先从我身上起开。”   夏冬青牢牢捏住请柬,从赵吏身上爬起来,防备地绕到收银台后边,和赵吏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赵吏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夏冬青的样子,哭笑不得,掸掸身上灰尘,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收银台,开始“教育”夏冬青:“你大爷的夏冬青,老子为你好你当驴肝肺,人安明挥挥手,你就屁颠屁颠往上赶,有你这么缺心眼的吗?安明是什么人?他的忙能随便说帮就帮?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我确实不清楚安明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欠了他人情,我就要还,而且安明不是那种人。”安明给夏冬青的印象一直不错,绅士的,强大的,可靠的,他实在无法把安明与一个卑鄙小人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你真要被他卖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赵吏说着就习惯性想伸手拍夏冬青的后脑勺,谁知被他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一掌拍空打到了柜台上,不疼,但是特没面子。   夏冬青则借着侧身的姿势躲到了一边,拿着请柬小声嘀咕:“被卖了也是我的事儿,不劳你操心。”   声音很小,但架不住赵吏听力好,他斜眼看夏冬青,瞬间胸口就像塞了什么东西进来一样,闷得喘不上气。踹了一脚柜台,干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夏冬青见赵吏出了便利店,又站回了收银机后边的老位置。低头看看手里的请柬,厚实的纸张因为两人的争抢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夏冬青一边抱怨赵吏,一边压平请柬,可心里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第二天中午,夏冬青准时到达请柬上的地址,把请柬交给门口的接待员,跟着接待员穿梭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   他本以为,安明请他一个人吃饭,至多也就是在餐厅的大堂里,或者是一个小包间,但是在站到接待员指引他到达的双开大门前时,夏冬青忍不住在心底抽了一口凉气——安公子的手笔实在太大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真正大手笔的,另有其人。   桂叔说安明请夏冬青吃饭,是借花献佛,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夏冬青走进包间的时候,安明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包间右手边的沙发上,端着红酒聊天。   看清中年男人长相的时候,夏冬青小小惊呼了一下,这人他在前两天的新闻里看到过,是本市十大富豪排行第四的知名企业家徐双辉,也就是今天中午请客埋单的正主。   安明见到夏冬青,便招呼他过去,给徐双辉做介绍:“徐总,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朋友夏冬青,到时候我会邀请他和我一起去市郊庄园,您父亲的事情,大可放心。”   徐双辉看了夏冬青一会儿,眉头慢慢皱起,似是有些不满,问安明:“你的朋友年纪轻轻,那些事情……没问题?”   安明无所谓的笑笑,走到夏冬青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轻轻往徐双辉的方向推了一点。下巴则从他身后搁到他的肩膀上,看着徐双辉,悠然道:“不瞒徐总,我的这位朋友有个异能,他的眼睛……能见到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蹚浑水   徐双辉看夏冬青的眼神马上从怀疑变成了崇敬,侧过身让夏冬青做到中间的沙发上,还亲自给他倒上红酒:“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徐某刚才失敬了,还请夏先生原谅。”   夏冬青看着递过来的红酒,如坐针毡,他一个住在地下室里的考研穷学生,突然被本市第四大富豪敬若上宾,这受宠若惊的程度绝不是一般两般。   挺着脊背从徐双辉手里接过红酒,眼神朝坐在旁边的安明撇去,得到对方一个表示让他放心的眼神,夏冬青僵着的身体才放松了一点:“徐总您太客气了,叫我冬青就好。”   “夏先生客气了。”徐双辉很迷信,或者说,徐家一家都是迷信的,对于身怀异能的人,徐双辉有种与生俱来的崇敬和畏惧,“这次家父的事情就麻烦夏先生和安公子了,到时候夏先生要多少酬劳,尽管开口。”   夏冬青一口红酒呛到鼻子里,谈了没三句话就开始提钱,有钱人都这么“豪爽”?   不对,不是钱的问题!   夏冬青终于从见到富豪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起了他会到这里来的原因——他是被安明请来吃饭的,安明说要他帮忙,难道这忙和徐双辉有关?   “不好意思徐总,您的父亲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徐双辉看向安明,没想到被他请来的这位“高人”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安明则低头轻咳一声,放下酒杯,交叠双腿,缓缓道:“徐总父亲前几天过世了,后天是头七日,徐总希望我们能回去帮忙问问他父亲有什么未了的遗愿。”   头七日又称回魂夜,民间传说亡者都会在这天夜里回来,与人间做最后的告别。   夏冬青点点头,他虽然没有失去亲人的经历,但是徐双辉的心情他能明白,毕竟是血脉至亲,如果他的眼睛真的能够帮上忙,倒也是好事一件:“徐总你放心吧,可以帮的我一定帮,酬劳什么就不用了。”   “夏先生恩德,徐某感激不敬。”徐双辉说着,激动地握住了夏冬青的手,晃了好几下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收回手,起身邀夏冬青前往餐桌:“夏先生入席,我们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夏冬青欣然起身往足够十几人围坐的餐桌边走去,全不见身后徐双辉凑到安明跟前为难地问:“安公子,你的朋友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能帮上忙?”   安明起身,拍拍徐双辉的肩膀,勾唇一笑:“徐总放心,安某答应徐总的事情,自然会替徐总办好,只要徐总别忘了谈好的酬劳。”   “一定一定。”徐双辉半信半疑,但除了安明,他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办妥事情的人了。   一桌鲍参翅肚,却只有三个食客,还都吃得各怀心思,宾主尽欢自是做不到了,最后也只是好聚好散。   入夜,夏冬青准时到444号便利店交接班。换上围裙刚站到收银台前,赵吏便大步流星走进店里,“啪”一下甩了一个文件到夏冬青面前。   “徐双辉,本市第四富豪,经营祖传生意,身价上百亿,上有长姐,下有幺弟,老父亲前几天刚死,三姐弟正忙着争家产,你说你好好的蹚这浑水干嘛?”赵吏手肘支着收银台看夏冬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夏冬青边听边翻看手里的文件,上面详细罗列了徐双辉的生平资料,就连他有几个情妇都写的一清二楚,看得他忍不住一阵厌恶,甩了手里资料,问赵吏:“你……你给我看这个干嘛?你怎么知道我中午见了谁?   赵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被丢开的资料,故意凑到夏冬青面前,似威胁似诱惑:“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夏冬青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电”的?   伸手糊上赵吏的脸推开他,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别闹,说正经的,你调查徐总干嘛呀?”   “你这么上杆子地被人骗,我不调查清楚点,难道真着等你被人骗完了还帮人数钱?”赵吏捋顺被夏冬青弄乱的刘海,“安明这人向来唯利是图,徐家三姐弟现在为了家产正在内讧,安明会站在徐双辉那边,一定是徐双辉给了他好处,至于你,就是那个被他们当枪利用的傻逼。”   “你想多了。”夏冬青翻了个白眼,“徐总请我去,就是去见见他父亲的鬼魂,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后天我要跟你请两天假,去徐总家的老宅,工资你尽管扣吧,我知道员工制度。”   “我……”赵吏刚想说要扣工资呢,夏冬青后半句话,就把他给堵死了。赵老板一口气不顺,伸手一巴掌拍向夏店员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力道刚好。   夏冬青习以为常,脑袋偏了偏,抿抿唇,不跟小心眼的抠门老板计较。   赵吏见不得夏冬青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正想再“教育”他几句,店里来了客人,赵吏无奈,吞下胸口的闷气,开了瓶啤酒,坐到窗边对着外面喝闷酒。   一晃眼到了夏冬青和徐双辉约好的日子,徐双辉派了司机来接他和安明一起去市郊的徐家老宅。   徐家老宅据说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建在距离市郊两个小时车程的山脚下,古时候是一个村落,后来徐家祖上搬到这里,慢慢把周围的地方都发展成了徐家的地盘,经过历史变迁之后,却只剩下占地宽广的一栋主宅。   徐双辉从徐父手里接过祖传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后,就把徐家老宅周围的地都买了下来,重新规划建设,打造成了一座庄园,而经历了百年风雨的老宅,则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徐父生前便住在自幼长大的主宅里,直到他安详地离开人世。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出外景了,oh yeah~   P.S.后面想写一个比较大的情节,需要好好构思一下,距离下次更新,估计要隔很久,妹纸们千万别忘了我,咬手绢QAQ   ☆、第十九章 故人   司机把两人接到庄园之后,马上就有自称福伯的管家带人来接应他们,并且把他们安顿好。   徐家的庄园建得十分古色古香,和电视剧里那种深宅大院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跟安明走在一起,夏冬青都要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安明和夏冬青的房间被安排在庄园东面的留芳园里,相邻的两个房间,外表依然复古,里面却是现代且先进的装潢,堪比一个五星酒店的房间。   夏冬青坐在房间的双人大床上环顾四周,高级顶灯,大屏电视,红木沙发,紫砂茶具……这一切都有一种让他进错地方的不安感,也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不顾赵吏的劝告一意孤行的决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正确。   “叮铃铃……”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把夏冬青惊了一跳。他赶忙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了管家沉稳声音:“老爷请安公子和夏先生来前厅喝茶,呆会儿我就派人过去请两位。”   夏冬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说了个“好”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对着发出“嘟”音的电话看了一会儿,夏冬青心中默默期望这次的事情能够无惊无险地快点结束。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容,管家派来接他们的人就来了。   安明拿着手机边看边从容地跟在佣人身后,对庄园的布局构造没有半分惊奇,对留芳园通向前厅的路好像也很熟悉。   “安明,你认识这里的路?”夏冬青靠近安明悄悄问他。徐家庄园的格局参照江南园林建设,里面道路九曲十八弯,如果不熟,还真有迷路的可能。   “还行,来过几次,都住的留芳园。”安明收起手机,双手插到西裤口袋里,随意地四处看看,“听徐老板说,他母亲好像是扬州人,所以这庄园是他请人仿造扬州的一个园子建设的,而且每年都花大价钱请人打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像在度假?”   夏冬青不置可否,按理说能免费在这样的园子里住上一晚,该是占了大便宜的,但不知怎么的,他一进到这庄园里就开始不踏实,总有一种有事要发生的预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进到了前厅。   前厅的布局倒没有参照古代的摆放,而是像现代一样,放了一套皮质沙发,配一个大理石的茶几。   安明和夏冬青进到厅里的时候,徐双辉不在,佣人请他们坐下给他们倒好茶之后,徐双辉才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给两人道歉:“安公子夏先生,真是抱歉,父亲头七,要招待的亲戚太多了,怠慢了两位,多包涵。”   “无妨。”安明微笑,算是替两人回了徐双辉,“徐总尽管忙自己的事吧,我也算这里的常客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那好那好,安公子和夏冬青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佣人就是,不用跟我客气,你们都是我朋友,来我家住,就要住得开心。”说着,徐双辉哈哈笑了起来,就像电视上演的的山大王。   安明不语,夏冬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陪着傻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女子拔高的声音:“你们当心点儿啊,这些可都是大师的法器,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啊!”   女子拔高的叮嘱声越来越接近客厅,不多时,一个一身黑色连衣裙,戴着黑墨镜的中年妇女便进到了厅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摘下墨镜,对徐双辉一笑:“二弟回来得够早的啊。”   来人正是徐双辉的大姐徐双娇。   徐双娇年过四十,保养得宜,风韵犹存。见到安明也不显陌生,客套地问候他:“安公子也来啦,真是好久不见啊。”   “马太太记性可真不好,老太爷出殡那天,我才来过。”徐双娇的丈夫叫马升,所以安明称呼她为马太太。   “哎哟,那一定是我忙着招呼客人,没注意到安大公子。”徐双娇化着精致妆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踩着细高跟没两步就走到了空着的沙发位上坐下,看着徐双辉问道:“爸爸的头七你可得准备得风风光光的,咱们也不差那点钱,别让人背后说咱们的不是。”   “爸爸的头七我自然会准备妥当,不用大姐操心。”徐双辉撇过头,生硬地回答。   此时,徐双娇的丈夫马升也进到了前厅里,西装革履的马升见到徐双辉仅是颔首,然后走到徐双娇跟前,小声道:“行礼已经让佣人拿进房间了,要先回房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不用了。”徐双娇看也不看马升,挥挥手让马升不要挡住她的视线,探出上身看向门口,高声道:“张大师呢?赶紧请大师进来喝茶休息。”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待到来人走近,夏冬青看清他的长相,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的“故人”,张天师!   张天师看到安明和夏冬青显然也很意外,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来,摆上惯常那张慈眉善目的笑脸:“在这里竟能碰上安公子和夏先生,真是有缘,有缘。”   “是挺有缘,而且还是孽缘。”安明看着张天师微笑。他长相俊朗,这一笑,在其他人眼里都是丰神俊朗,气质不凡,可在张天师眼里,却只剩下毛骨悚然。   安明这人的行事作风一向难以捉摸,自己被他害得法力全无之后,只能依赖祖传的几件法器做些小蒙小骗的勾当,日子过得大不如前。阴差阳错之下遇上了病急乱投医的徐双娇,本想要好好坑上一笔,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又碰上安明,就是不知安明这次想要怎么对付他了。   张天师这边忐忑不安地想着万一安明要对付他,他要如何应对。安明那边对于张天师的出现却有些小小的庆幸,毕竟,敌人的猪队友就是自己的优势,与其戳穿他这个神棍,不如留着他给徐双娇添乱。   安明坐下了决定,便按住想要揭穿张天师的夏冬青,示意他稍安勿躁。   夏冬青不明所以,正想开口询问,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张天师的事情只要暂且作罢,他接通电话,赵吏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夏冬青,赶紧到大门口迎接你老板光临。”   “啊?”夏冬青一头雾水,赵吏难道忘记他今天请假了,“你在哪儿啊要我来接你?”   “还能在哪儿啊?徐家庄园大门口啊,赶紧出来。”   电话被赵吏挂断,夏冬青才反应过来——赵吏来了徐家庄园,而且现在就在门口。他简单对安明说了几句,匆匆起身往大门口跑去。   果然,大门外的空地上停着赵吏的车,而戴着墨镜,一身黑衣的赵吏双手环胸靠在车头,显然是在等夏冬青。   见到夏冬青向他跑来,赵吏摘下墨镜挂到衣服上,痞痞一笑:“怎么样?老板亲自来给你保驾护航了,是不是很感动?”   夏冬青习惯性地想点头赞同,突然意识到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反问道:“不是,你来这儿干嘛呀?”   “保护你啊。”赵吏一脸理所当然,一手环上夏冬青的肩膀,“徐家可是龙潭虎穴,你看你这么娇小柔弱,一个人深陷险境,我作为一个有爱心又富有正义感的好老板,当然要来救你于水深火热。”   原本夏冬青应该毫不留情地给赵吏一个白眼,可在张天师出现之后再见到赵吏,反倒让赵吏显得格外可靠,格外让人安心。   于是,夏冬青这次只是对赵吏那些夸张的说辞置之一笑:“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正当两人勾肩搭背准备进屋时,五辆黑色的轿车驶到徐家庄园门口,有序地停到了赵吏的车子旁边。   车门打开,二十个穿着黑色西装,带黑色墨镜的青年依次下车,站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高个青年身后。   高个青年摘下墨镜放到西装口袋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赵吏和夏冬青,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众人便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徐家庄园的大门。   “徐家不是做生意的吗?难道还和黑社会有联系?”夏冬青看着一群黑衣青年背影,实在很难不和港产黑片联系在一起。   话刚说完,后脑勺又不轻不重地挨了赵吏一下,夏冬青埋怨地看赵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赵吏一看夏冬青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你的资料没好好看吧?这是徐家老三,徐双强。”   徐老太爷的三个子女全都到齐,夏冬青心底的不安感愈加强烈,现在,他更加相信赵吏说的,徐家的事情绝对没有安明和徐双辉对他说的那么简单,徐老太爷的头七夜绝对会是个不眠夜;而此刻夏冬青也很庆幸,庆幸赵吏来了,为他而来,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这世上就没有无法逾越的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ω^)↗   之后大概会慢慢开始继续码字吧~   ☆、第二十章 同一个目的   赵吏和夏冬青进到前厅的时候,徐家三姐弟全都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一人占据沙发的一边谁也不看谁,这模样,显是刚才有过争吵。   安明和张天师明智地没有留在“风暴圈”周围“受灾”,而且默契地站在前厅的另一半瞎扯淡。见到赵吏来了,安明似了然似玩味地一笑,迎过去调侃他:“欢迎一块儿来搅混水呀。”   “滚蛋吧你。”赵吏对安明一向不假辞色,“本来不混的水都被你给搅混了,我警告你,只有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就把人带回去,你别乱打歪主意。”   赵吏的话说得半明不白,但安明好像全都听懂了一样,对他耸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赵吏也了解安明的脾性,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只能时刻提防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夏冬青的举动。   这个时候,徐双辉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赵吏的出现。调整了情绪,重又以一副成功企业家的风范过来招呼他:“这位先生是安公子的朋友?”   安明不出声,也没有给徐双辉介绍赵吏的意思,夏冬青无奈,只好接过话头:“这是赵吏,是……我的朋友。”   “赵先生幸会。”徐双辉伸手到赵吏面前,对方却完全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让他堂堂一个知名企业家伸着手干站着,既尴尬又丢脸。   “徐总你太客气了。”夏冬青不忍让徐双辉冷场,双手握住他伸在赵吏面前的那只手掌,摇晃一下,松开道,“他就是刚巧路过这里来看看我,不用特意招呼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私人庄园能刚巧路过,这牛皮吹得真够大发的,不过徐双辉也明白夏冬青这是在给他台阶下,顺势就道:“哪里哪里,来者就是客,我让佣人去准备房间,赵先生住一晚再走。福伯……”   “不用。”赵吏打断徐双辉,大拇指一指夏冬青,“我和他凑活一晚上就行。”   “赵先生不必跟我客气,庄园里这点地方还是有的。”徐双辉这人极好面子,不管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面上的功夫却是一定要做足的。   安明听着两人的对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徐双辉脸上一僵,感觉自己在一堆“高人”面前,说什么都是错的。   赵吏听见安明的笑声倒是没多大反应,笑眯眯地走到安明身边,揽上安明的肩膀,柔声细语道:“要不,我跟你凑活一晚上也行。”   安明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挣开赵吏揽着他的手臂,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冬青的房间这边走,我给你带路。”   完全被无视意愿的房间主人只能快步跟上两人,赵吏说要住他房间,夏冬青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鸠占鹊巢的赵大爷一进房间就脱了风衣随手一扔,大字状躺到了床上,舒服地叹息:“这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随随便便一间客房就装修得跟酒店似的,光一间房就得花不少钱吧。”   “你不是鬼差吗?也会在乎人间的钱?”夏冬青把赵吏随手扔到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搭到椅背上,走到窗边去拉窗帘、开窗。   “不在乎?不在乎谁给你发工资啊?”赵吏侧身,一手支起脑袋看夏冬青,“不仅要在乎,你最好还要保佑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兴许哪天老板心情好了,就给你多发点儿奖金。”   你要不扣我工资就谢天谢地了。   夏冬青默默在心里吐槽赵吏,到底没有胆子真说出口。房间的窗户是落地窗,连着小阳台,阳台外面是天井,别具风格。   室外的光线一下子照进室内,给躺在床上的赵吏踱上一层柔边,夏冬青一回头,见到侧身躺在柔光下的赵吏,悠然且潇洒,小心脏“扑通”猛跳了一下,脸上不禁就染上了绯红。   “那个……你说,徐老太爷今天晚上真的会回来吗?”夏冬青咽了下口水,转移话题,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放在赵吏身上。   “会。”赵吏斩钉截铁,“负责这一片的灵魂摆渡人之前在我手下做事,我联系过他,他说今晚会带徐老太爷回来。”   “啊?”夏冬青突然觉得徐家三姐弟大动干戈地想要知道徐老太爷的遗愿这件事,在赵吏的三言两语面前都想过家家一样幼稚,“是啊,你是鬼差,如果鬼魂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请你帮忙问一问就行了,安明怎么没想到呢?”   “他不是没想到,而是根本不想问。”赵吏一骨碌坐起来,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认真地看夏冬青,“安明为徐双辉做事,肯定是为了钱,但是他为徐双辉做的事,也肯定绝不仅仅只是问一个亡魂有什么未了的遗愿,这么简单的事情,安明不屑去做。”   夏冬青沉默,他开始同意赵吏说的话。   “安明做事向来有两个目的,一是钱财,二是……珍宝。”赵吏和安明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却着实认识许久,对他也有一定了解,“他替徐双辉做事,钱,自然不必多说,我怀疑的是,在这徐家庄园里,有安明想要的东西。”   夏冬青开始回忆他和安明来到徐家庄园之后的事情,今天是徐老天爷的头七,但是徐家三姐弟包括安明在内,对于徐老太爷的亡魂是否会回来这件事情反倒没有那么在意。   没有人怀疑徐老太爷的鬼魂是否会回来,也没有对于亡魂归来的事情露出半分或紧张或焦虑或害怕的情绪,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且都在为了自己的目的,默默地做着准备。   “难道张天师来这里的目的和安明是一样的?”当很多巧合凑到一起的时候,巧合便不再是巧合那么简单。   “谁?你说谁?”原谅赵吏吧,他在前厅匆匆而过,根本没有注意到刻意躲着他的张天师。   等到夏冬青把张天师也在徐家庄园的事情告诉赵立之后,赵吏更加肯定了安明这次找夏冬青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安明很可能不仅在利用夏冬青,更可能会给夏冬青带了麻烦或者……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真是手残+话唠,这么多字过去了,我居然还有好多计划的东西没有写出来,去厕所哭一会儿先QAQ   ☆、第二十一章 回魂夜   入夜,徐家庄园里几桌好酒好菜摆着,招待给徐老太爷过头七的亲戚朋友。   饭后,亲朋好友散尽,只剩下徐家三姐弟和他们各自带来的“客人”。   众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前厅里,各自成群说着话,而眼角又时不时打量几下其他的人。   赵吏、夏冬青和安明自然凑在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闲扯。张天师则挑了离三人最远的地方坐着,徐双娇和丈夫马升自然围着张天师打转。   三姐弟里最不消停的就属徐双强,他长得凶神恶煞,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带来的一群手下也都像黑社会的小弟,一群人占据了客厅里最大的桌子,打牌抽烟外带吆喝,弄得乌烟瘴气。   客厅里“三足鼎立”的情况维持了约莫两个钟头,时间将近午夜,众人也都过了初时的劲头,一个个精神不振地靠在椅子上,打哈欠的打哈欠,喝茶提神的喝茶提神。   客厅里唯二还保持了风度的两个人,只有安明和赵吏,赵吏乐此不疲地打探安明来徐家庄园的目的,而安明也孜孜不倦地和赵吏打太极,而本来还很精神听着两人明枪暗箭的夏冬青同学在两人把相同的话题循环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靠着赵吏瞌睡了……   午夜十二点,落地大钟准时敲响,“铛——铛——铛——”的声音把一屋子人全都惊了个神清气爽。   十二下响声敲完,屋里的灯光突然变得昏暗,然后日光灯开始刺啦刺啦闪烁,到最后甚至一下子全都灭了。   屋里的人又一下子从神清气爽进入到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一声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整个屋子大概沉寂了两、三分钟,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徐双强这时候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MD,什么破地方,大晚上停电!福伯!福伯呢?赶紧找人来修电灯!”   徐双强霸气一吼,把屋里的恐怖气息全都驱散,众人借着照进屋子里的月光自己查看周围的情况,相互之间也继续开始小声说话。   夏冬青眯着眼睛环视着屋内,以他多年遇鬼的经验,徐老太爷的鬼魂恐怕是回来了。   赵吏和安明则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徐老太爷的鬼魂在头七会回来这件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果然,不多时便听到徐双娇的惊呼,接着,徐双娇坐的地方便传来杯椅倒地的声音,混进徐双娇不停颤抖的尖细女声:“爸?是……是你吗?你……你回来啦?”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徐双娇的身上,借着朦胧的月光,一个一身寿衣的老头负手驼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让一众人全都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   “爸!”   “爸!”   徐双辉和徐双强不约而同冲到徐双娇身边,带着惊恐和渴望看着老人的鬼魂,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而老人的鬼魂却丝毫不动,雕像一般立在原处,对面前的三个子女,仿若未见。   夏冬青看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老人鬼魂慢慢拧起了眉头,以往见鬼都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次一下子要和这么多人一起“分享”这样特殊的经历,让他隐隐有些别扭,也让他心里的不安越加强烈。   这时赵吏默默站到了他的身前,把他挡在身后,颇有一点保护者的架势:“夏冬青你听好了,呆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准多管闲事,记住没有?”   夏冬青眨眨眼,不知道该答应还是反驳:“我……”   这时徐家三姐弟又开始急切地叫唤徐老太爷,徐来太爷这次好像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三个子女,面无表情地一一看过去。   徐家三姐弟见老人终于看向他们,不约而同张嘴——   “爸,您把遗嘱放哪儿了?”   “爸,快说您遗嘱搁哪儿?”   “老头子,赶紧把你遗嘱交出来!”   徐老太爷遗嘱的事情,还要回顾到老太爷亡故那日。   徐老太爷在老宅里寿终正寝,徐家的法律顾问周律师出现在三姐弟面前,告诉他们,徐老太爷身前有一份遗嘱,若是有朝一日他身故,徐家三个子女没有在一周之内找到他放在老宅里的遗嘱,徐家除去徐氏集团之外所有的产业都将无偿捐献给慈善机构,反之,若是找到藏在老宅里的遗嘱,那么徐家的产业将会全部给找到遗嘱的孩子继承。   徐家三姐弟听到周律师带来的遗嘱,从失去父亲的悲伤瞬间变成了对父亲的不解和愤怒。   徐家根基深厚,多年产业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徐家三姐弟都在徐氏集团里任职,但若将徐家的其他产业全都捐献出去,独留徐氏集团就好比光杆司令,三人必定元气大伤。   而若找到遗嘱,徐家的产业虽不至于落到外人手里,但独独落到一个子女手中,徐家三姐弟今后也必然无法和睦相处,加之三姐弟本就面和心不合,如此一来,徐家这一代无论怎样都很难兴旺团结了。   徐家三姐弟话一出口,夏冬青就知道安明骗了他,虽然之前有过赵吏给他的警告,但是当真相摆到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很受伤,毕竟他曾那么信任安明。   “安明,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就是,我欠了你人情,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不会拒绝,你根本不需要骗我的。”   黑暗中,安明听到夏冬青小声对他说话,但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垂眸,微微一笑,靠近夏冬青,也小声对他说:“好,小冬青,记住你的话,你欠的人情,我这次一定会要回来的。”   两人在一边小声嘀咕,徐老太爷那边却有了动静。   徐老太爷在听到三个子女的问话之后,当真有所回应,看向门口的方向,慢慢飘了过去。   屋里的人全都给徐老太爷绕出一条道,由着徐老太爷的鬼魂飘出屋外。   徐家三姐弟赶忙跟在后面,而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徐老太爷最终的目的地,是徐家老宅。徐家老宅在徐家庄园后方,隔了一条河,是一栋两层高的老楼,被徐双辉请人以旧翻旧保修过。   徐家老宅在徐老太爷过世之后,便没有了人。此时深更半夜跟着一只鬼魂进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即使徐双强这样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也止不住地背后泛凉。   徐老太爷一路飘进老宅的天井里面,站到正厅门口挂着的牌匾下面之后便定住了身形,回身看跟在他身后三个子女,然后身形渐淡,直至消失。   突然消失的徐老太爷让三个子女又是一阵乱叫,有男有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发出回音,更添毛骨悚然,让徐家三姐弟也不敢再叫下去。   而赵吏和安明却不约而同地看向天井右边的游廊,刚刚在众人眼前消失的徐老太爷的鬼魂正和一个青年站在那里。   赵吏食指中指并拢,朝青年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青年看到后,微微点头,拉着徐老太爷的胳膊离开了。   夏冬青顺着赵吏和安明的视线,刚好看到青年带着徐老太爷离开的背影,他靠近赵吏,小声问他:“那个鬼差就是负责徐老太爷的灵魂摆渡人?”   “对。”赵吏缓缓舒了一口气,“徐老头的鬼魂被带走了,他的头七就算结束了,徐家之后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了,咱们回去躺一会儿,天一亮就走。”赵吏虽是在吩咐夏冬青,但这话又好像是说给安明听的。   安明自然知道赵吏的用意,轻笑一声,挡到赵吏和夏冬青的面前:“赵兄别急啊,徐老太爷的头七虽然结束了,但是小冬青欠我的人情可还没有还给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闯祸天师   赵吏眯眼:“安明,明人不说暗话,你坦白说要夏冬青替你做什么?纠着那点小恩小惠不放,你不是这样的人。”   “赵兄爽快,那我也不妨直说,我要找的东西……”   啪!嗒!   安明的话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三人寻声看去,徐双强带来的一群青年不知何时竟将正厅门口的牌匾拆了下来,一群人全都举着手机,用屏幕微弱的荧光照着牌匾悬挂的位置找遗嘱。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徐双强一脚踩碎被扔在地上的牌匾,指挥一众手下:“找!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拆了这栋房子也要给我把遗嘱找出来!”   “是!”二十来个青年大声应和,纷纷散开找起了遗嘱。   徐双辉皱着眉头走到安明身旁:“安公子,我们之前可是约定好的,你看这……”   “一群白痴。”一向淡定从容的安明,脸上难得现出一丝凝重,他话音刚落,重重的一声“咚”响,敞开的老宅大门自发关了起来。   沉重的闷响在暗夜之中更添震慑,众人纷纷惊魂不定地看向大门,其中一个大胆的青年走到门口试图把大门重新打开。   可是两扇看似轻易就能被推开的木质门板,此时却仿佛有千斤之重,任由青年如何用力推拉,全都纹丝不动。   几个靠近门口的青年见状全都上去帮忙,四五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一起推拉,大门仍旧牢牢紧闭,严丝合缝。   众人心底不免慌张起来,今夜先是亲眼见到了徐老太爷的鬼魂,后又碰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就联想到了中邪。   徐天娇抖着身体靠在马升怀里,双手合十朝着四方乱拜:“爸,我们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我们不找遗嘱了,爸,你开门让我们出去吧。”   众人听了徐双娇的话,也都以为是徐老爷子的鬼魂作祟,胆小的也跟徐双娇一样,合着双手四处乱拜。胆大一些的则聚到了徐双强身边,请示徐双强的意思。   徐双强抿着唇不说话,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看向徐双辉:“老大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老房子是你找人来修的,能做手脚的人只有你,你在这里装神弄鬼,是不是为了独占遗嘱?”   徐双辉一脸无奈,他也很无辜好不好?他一心信任安明,以为安明会帮他解决所有问题,所以自己根本就没留后招,如今这局面,他也很没有底。   徐双辉看看自家弟弟在黑暗中的轮廓,又看看身边一副局外人模样的三人,只得向安明求助:“安公子,这……”   “到底谁做的手脚,你们怎么不问问马夫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安明的最终目的虽不是徐双辉答应给他的报酬,但收了钱,他也总要替徐双辉办事。   徐双娇本就已经吓得不行,突然又听安明提自己,瞬间就拔高了嗓门反驳他:“你胡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别诬赖好人!”   安明短促一笑:“你是什么都没做,不过你带来那位大师……”   安明点到即止,众人又开始找起跟着徐双娇来的张天师,这一找,还真发现不见了张天师的人影。   “我……我明明跟那大师并排走进来的,怎么就不见大师人了?难道那大师先跑了?”站得距离徐双娇夫妇比较近的一个青年四顾见不到张天师的人影揣测道。   “我刚才还见着大师在旁边站着的,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另一个青年也发觉出了不对劲,出声道。   “啊——”   两人的话刚说完,正厅后方的位置传出了凄厉的惨叫,惊得天井里的众人又是一阵胆寒。   “不自量力。”安明小声低语,迈开步子朝惨叫发出的地方快步而去。   众人见安明朝着正厅后方走去,也纷纷跟了上去。   赵吏本想就此带着夏冬青离开,但夏冬青快他一步,跟上众人一起朝着屋后走去了,赵吏无奈,也只能跟上去。   正厅后方是个花园,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就是一个比人还高的石碑。据说这个石碑是徐家祖上为了纪念徐家一位将军而立的功德碑,时至今日,也有百年历史,算得上文物一件。   众人到达后花园之时,就看到举着一只胳膊的张天师有气无力地靠在石碑旁边的假山上喘粗气。   徐双娇夫妇走到张天师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张天师对夫妻两人的关心置若未闻,另一只手指着石碑,不停叨叨:“石碑……有……有……有……”   徐双娇起初疑惑不解,顺着张天师所指方向看着石碑,看了一会儿,脑筋一转:张天师这样莫非是在给她指出父亲遗嘱的藏匿处?   一想到父亲的遗嘱,徐双娇也不“小鸟依人”靠在马升身上了,连忙冲到石碑旁边开始找遗嘱。   徐双强一看她这样,脑子转了转,明白徐双娇是在做什么之后,也连忙吩咐手下青年去石碑那里找遗嘱。   徐双辉看着安明泰然自若地站在旁边却不为他找遗嘱,心急之下决定自己动手跑过去找遗嘱。   赵吏冷眼看着一群在月光下举着手机找遗嘱的人,嘴角抽了抽,评价道:“一群SB。”   安明确实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做,但他却没有像徐双辉所以为的那样镇定。   徐家的石碑表面上是一座用以纪念的功德碑,但其实这石碑……是一个封印!而为徐家建造这个封印的人,正是安家的祖先。   安明看到张天师的时候,已经猜到他来徐家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封印,本以为没了法力的张天师翻不起什么大浪,却不想还是小瞧了他。   安明快步走到张天师身旁,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面色严肃,质问他:“说!你刚才做过什么?”   “我……”张天师这个时候全身都在发抖,冷汗蹭蹭蹭地往外冒,他只是在同行里听闻徐家老宅里有一件了不得的法器,或许可以帮助他恢复法力,于是跟着徐双娇过来碰碰运气。可就在刚才,在他以为自己解开了法器的封印之时,他知道自己可能犯下了大错……   安明见张天师已经说不出话,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而抓住他一直举着的那只胳膊。   张天师的那只胳膊抖如筛糠,整个手掌鲜血直流,顺着手臂而下,染湿了他半边衣衫。   “你个白痴除了用血就不会点别的了吗?你知道自己闯了什么大祸吗?”安明愤恨地甩开张天师的胳膊,张天师站立不稳,整个人滚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越写越脱轨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_(:з」∠)_   ☆、第二十三章 另一个自己   突然发怒的安明引起了赵吏和夏冬青的注意,两人走过去询问情况,安明却是只字不提,只严肃地告诫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夏冬青刚想追问原因,四周的空气却似乎在瞬间冷了下来,让人忍不住打起哆嗦。   注意到气温变化的安明更加不安起来,推着赵吏和夏冬青往外走:“你们赶紧走,想办法出去。”   安明语焉不详,夏冬青又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自然不可能这么听话地乖乖离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我们先走?”   安明不欲多作解释,夏冬青偏又不愿离开,两相对峙,只耽搁了那么片刻的功夫,由石碑为中心散溢出来的黑气在无声之中已将后院里的众人全部笼罩。   夏冬青眯起眼睛,只觉得近在咫尺的安明越来越无法看清。虽然现在是黑夜,但是月光明亮,刚才明明还能够看得到的人,怎么一点点像在被黑暗吞没。   “赵……”夏冬青扭头看赵吏,站在自己身边半步之遥的人却也见不着身影,除了黑暗便是黑暗。   夏冬青开始不安,这黑暗不似夜色,更浓烈,也更沉重,像幡布一般,渐渐将自己包裹,他伸手找人,同样也什么都没有触碰到,睁眼与闭眼,一样的黑暗,一样的虚无。   他甚至已经分辨不出,此刻的自己,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他喊赵吏,喊安明,声音也好像被黑暗吞噬,他伸着手,像盲人一样,四处乱走,四周却似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夏冬青的心脏跳得很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他有过数之不尽的遇鬼经历,但和现在的情况相比,似乎全都不值一提了。   当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永远无法走出这片虚无的时候,四周的黑暗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亮光,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夏冬青受不了,闭紧了眼,过了许久,才微微睁开一条缝。   白色的亮光变得不再刺眼,夏冬青大胆地张开双眼,入目所见,正是444号便利店的大门!   一模一样的街道,一模一样的装修,就连玻璃窗上贴的促销广告都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现在的时间是白天,与他所熟悉的夜间便利店相比,没有那份灯火通明和夜阑人静。   发生了什么?自己穿越了?被瞬移了?还是在做梦?   带着满腹怀疑,夏冬青慢慢走近那扇自己熟悉无比的玻璃门。   感应门在面前缓缓移开,来人的提示音“叮咚”想起,夏冬青走进便利店,充满朝气的男声自收银台方向传来:“欢迎光临!”   夏冬青的心一瞬间提高,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收银台的方向。   弯着腰的男子缓缓起身,蓝色的格子衬衫,绿色条纹的工作围裙,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不是赵吏……   夏冬青的心跳有那么一秒的停顿,脸上的表情却比刚才更加惊讶,因为……眼前的收银员……是另一个夏冬青!   夏冬青的第一反应是找镜子看自己的脸,如果面前的那个人是自己,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拜夏冬青对货架的熟识,他很快找到了一面小巧的化妆镜,不管三七二十一拆开包装,对上自己的脸——   眉眼依旧。   夏冬青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短短的片刻时间里快要超负荷运转,眼前的一切全都太过古怪,他头脑清醒,没有恍惚,记忆没有断层,却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生,您是要这面镜子吗?”不知何时,收银台后面的“夏冬青”走到了夏冬青身边,指了指他手里被拆开了包装的小镜子,礼貌地询问。   夏冬青回过神,愣愣低头,带着条形码的外包装已经被自己撕坏,他只能朝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点头:“对,我买……这面镜子。”   夏冬青摸向口袋,他庆幸钱包还在自己的身上,又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确定镜子里的那张脸没有变化,他才跟着“夏冬青”走到收银台前付账。   站在收银机后面的青年笑容和煦,熟练地操作着机器,微笑着收钱找零。   夏冬青看着和自己拥有同一张脸的青年做着自己平时的工作,既诡异又有趣。   “你……”夏冬青拿着镜子,想和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门口来人的铃声响起,两人同时望去,“欢迎光临”四个字几乎同时脱口未出,只是夏冬青在见到来人之后,后面三个字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身黑衣,一副墨镜,大步流星走进来的人,不是赵吏又是谁?   夏冬青好似看到了救星,迎上赵吏,拉着他的胳膊,着急地问他:“赵吏,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在徐家吗?怎么会回来的?还有,这儿怎么会有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安明呢?他怎么样了?”   赵吏没有理会夏冬青连珠炮一样的提问,他悠闲地摘下墨镜,一脸茫然地看他:“你谁啊?我认识你?”   “我是冬青啊,夏冬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闹了。”因为见到赵吏而出现的希望似乎又在一瞬间被打碎,赵吏看他的眼神淡漠且疏离,甚至带着对陌生人的防备。   抓着赵吏胳膊的手慢慢松开,他以为见到赵吏就能解开眼前古怪的局面,一如之前那般,只要赵吏出现,事情就能够解决。   只是现在非但没有如此,而且还有变得更糟的倾向——赵吏不认识他了,不,或许,眼前的赵吏也不是他所认识的赵吏,只是一个和赵吏拥有同样外貌的男人,就像那个和自己一样的收银员。   如果是这样的话,赵吏又在哪儿呢?   “冬青?你也叫夏冬青?”就在夏冬青分神的时候,收银青年走了过来,递给赵吏一条工作围裙之后,充满好奇地看着他,“真巧,我也叫夏冬青,夏天的夏,冬天的冬,青草的青。你呢?”   “我……我的夏和青和你一样,不过我的第二个字是董,董永的董。”此时此刻夏冬青开始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在经历过千奇百怪的灵异事件之后,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决定,静观其变,伪装自己,从眼前的“夏冬青”和赵吏下手,找出这古怪局面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上保证一下,我不会弃坑,这个坑一定会有始有终地完结的,就是...就是...更新时间随机(顶锅盖逃走...)   ☆、第二十四章 傻傻分不清楚   “夏、董、青。”假冬青有些拗口的念着夏冬青的假名,“念快了还真和我的名字一样呢。对了,你认识吏哥?你们是朋友?”   “我……”夏冬青眨巴眼睛看看假冬青又看看赵吏,他的决定做得匆忙,而且也不清楚现下的情况,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比较好。   夏冬青没想好怎么回答,倒是假冬青先叹气幽怨道:“前两天吏哥在搬货的时候,不知怎么把脑袋给磕了,好中一下,都躺地上昏过去了,我急得连忙打120,电话刚打完,他倒是醒过来了,去医院做了检查,身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他不记得好多东西了,虽然还认得我,但有些事儿他都忘了,如果你真是他朋友,很可能……刚巧被他给忘了。”   失忆?还是中邪?   夏冬青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这和自己遇上的古怪局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赵吏态度倒是很豁达,从假冬青手里拿回外套和墨镜,扬了一下眉头,道:“能忘掉的事儿就说明是不用记得的,忘不掉的事儿都在心上呢,爷不就没把你这小崽子给忘了么。”   团吧团吧手里的外套,赵吏轻拍两下假冬青的后腰,便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夏冬青注视着赵吏的一举一动,一如平日的嚣张与潇洒,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洒脱和痞气。这人……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赵吏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认得假冬青,却不认得自己呢?   “冬……冬青。”对着别人叫自己的名字显然很让夏冬青别扭,“你们这里还招营业员吗?我是考研的学生,想找份工作。”想要搞清楚情况,必然还是要留在距离赵吏最近的地方。   假冬青的脸瞬间舒展开来,用力点头:“招的招的,你要来吗?不过……我们现在只招夜班服务员,白天不缺人。那个……你放心啊,夜班的福利待遇我们都是按国家规定来的,不会克扣你工钱的。”   绕来绕去还是自己的“老本行”,夏冬青当然不会拒绝,便利店的工作,本来也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多地接触赵吏和假冬青,方便他搞清楚状况。   夏冬青点头答应,假冬青噼里啪啦跟他说了工资待遇之类的问题,夏冬青全都应允。   招到夜班服务员的假冬青高兴地蹦跶到赵吏身边,揽着对方的腰卖乖:“吏哥你看,我给你找了个伙计,我能干吧。”   赵吏本来低头对着账单,被假冬青抱住了腰,顺手就揽上了他的肩膀:“是是是,你最能了。那个谁……”   最后三个字是对着夏冬青说的,夏冬青指了指自己,见赵吏点头挥手让他过去,便听话地走到两人面前:“有什么事吗?”   “刚才冬青跟你说的工资待遇都没问题的话,你明天就来上班吧。不过你这名字是个问题啊。”赵吏拍拍假冬青,示意他松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了一下夏冬青,“你叫夏董青,他叫夏冬青,到时候我一叫唤,冬青,董青,怎么听都一个音儿,怎么分清楚你们俩啊?”   夏冬青黯然,有些幽怨地看了赵吏一眼。给我换了双眼睛的人是你,把我招进便利店的人也是你,怎么这时候反而认不出我来了呢?   赵吏被夏冬青带着委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摸摸鼻子,提议道:“要不我叫你青青?小青?阿青?”   一旁的假冬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小青、青青’的,我还许仙白素贞呢,叫青仔吧,你看他长得这么可爱,叫青仔最合适了。”   “行了,那就叫青仔吧。”赵吏笑笑,也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眼睛大大的夏冬青,“今晚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明晚八点记得准时来上班。”   “我……”夏冬青其实还不想走,他总觉得应该呆在赵吏身边,似乎只有呆在他身边,才能尽快找到真相,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太合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与赵吏、假冬青告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夏冬青走出便利店,不知何去何从,想了半天,决定去安明家看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空间是否和原来的世界一样,他只能碰运气,搭上了去朝阳街的公交车。   很幸运,这个空间的设定似乎和自己的世界是一样的,夏冬青成功地来到了朝阳街,并且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安明的房子,可惜的是,房子依旧是这栋房子,现在却被用来开了家酒吧,根本找不到半点安明的踪迹。   夏冬青失望,只能坐着公交车返回,他希望,自己身上的钥匙也能够打开这个空间里自己居住的那间地下室。   地下室和原来世界里的完全一样,让夏冬青甚至有一种自己其实回家了的错觉。拿出钥匙,对着门锁的小孔,插……没有用,钥匙插不进去,这个空间和原来的世界,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   夏冬青失落地收起钥匙,掂量钱包里的钱,思考自己今晚要去哪里落脚。他惆怅地走到地下室出口的时候,却意外碰上了赵吏和假冬青。   三人俱是一愣,站在出口一时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假冬青先出了声:“青仔,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想找个住的地方。”这点是事实,夏冬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来看我们家对面那间屋子的吧?”假冬青放开被自己勾着手臂的赵吏,转而去拉夏冬青的手,“那间屋子虽然小了点儿,不过租金便宜,而且你一个人住的话,也能凑活。你是不是在这儿等房东来看房子啊?你等多久了啊?我帮你给房东打个电话催催他吧。”   假冬青是个热心人,在认识假冬青之后,夏冬青就意识到了这点。他倒豆子一般跟夏冬青说了一堆话,然后自顾自就和房东打上了电话。   也不知电话里他是怎么和房东说的,总之,房东表示很快就来让夏冬青看房。   房东就住在这个地下室的同一个小区里,电话挂断没几分钟,穿着人字拖的房东带着钥匙就到了。六平米多点的一个小间,也没多大看头,夏冬青却因为这间屋子在赵吏和夏冬青的对面而果断租借了下来。   订金房租,囫囵谈了一下,夏冬青成功地当上了赵吏和假冬青的邻居。   赵吏对新晋的邻居没有发表多少意见,假冬青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跑出跑进从自己屋里拿东西帮夏冬青收拾屋子,好歹让只摆了一张床的小间能够住人了。   忙活了大半天,三人互道了晚安,各自关门回屋,夏冬青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错误的起床方式   辗转反侧一夜,夏冬青迷迷糊糊眯了几个小时,一身冷汗醒来。他梦见自己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夏冬青”,还有一个不认识他的赵吏。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夏冬青突然想起,他的梦……好像不仅仅是梦。   空气不甚流通的小房间里闷热且气味不佳,夏冬青抹了一把脸,看一眼手机,时间是早上六点——他平时下班的时间。   身处异度空间的不安让他实在没办法安心入睡,夏冬青索性起床,拿上昨晚刚买的洗漱用品开门出去,然后……华丽地愣在了原地。   笔直敞开的对面大门里,两个男人相拥而吻,一个有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个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抠门”老板。   身高相仿的两人紧密地站在一起,赵吏的手搭在假冬青的腰间,假冬青的手则环着赵吏的脖子,好像两人天生就是这样契合。   夏冬青虽然知道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有点不太正确,但是上帝也不用让他看到如此闪瞎狗眼的场面吧!   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在和赵吏……接吻!   夏冬青的脸色因为自己突然产生的诡异想法而青白交加,这该死的鬼空间,一定是它的错!   假冬青注意到了夏冬青的存在,有些慌乱地推开赵吏,眼神闪烁地和夏冬青打招呼:“青仔早啊,这么早起来啊,不多睡会儿?”   “嗯,睡不着。”夏冬青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就回答了假冬青的问题。   假冬青咧嘴一笑,脸上神色还有些不太自然:“也是,不熟悉的地方总是睡不安稳的,我刚搬进来的时候也这样。”   正说着,赵吏把车钥匙塞进了假冬青的手里,拍拍他的后腰,道:“去,先把车发动了,我锁了门就来。”   大概是刚才自己和赵吏亲吻的场面被夏冬青看到了,假冬青看赵吏的眼神带着几分尴尬,但脸上却明显是甜蜜的笑容。   “我们先去开店了,晚上见。”假冬青朝夏冬青挥挥手,拿着车钥匙走出了地下室。   赵吏跟在假冬青身后走出房间,锁上房门,面色严肃地站到夏冬青面前,问他:“我们以前认识?”   夏冬青拼命点头,赵吏这是要想起他了吗?   “我们什么关系?”赵吏变色不该,继续问。   “老板和……雇员?”夏冬青感觉自己很没有底气,他和赵吏的关系虽然用这简单的五个字可以概括,但是两人共同经历的事情,却远远不止于此。   赵吏嗤笑一声,突然一把将夏冬青推到了墙上,倾身靠近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警告:“我不管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我不记得你了,我们俩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冬青的主意,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吏警告夏冬青的事情,夏冬青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警告他不许干这个,警告他干那个有危险,夏冬青对那些警告虽然有抱怨,但他心里知道,那是赵吏为他好。   惟独这次的警告,让夏冬青觉得厌恶,没来由地反感,没来由地抗拒,没来由地……心酸:“赵吏,你真不记得了?我的眼睛,是你给我的。”   赵吏怔愣,但也只有一瞬,他给了夏冬青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毫无犹豫地了离开。   夏冬青在墙上靠了一会儿,突然对着赵吏离去的方向咆哮:“赵吏!你大爷的混蛋!”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444号便利店上班的那晚,赵吏突然闯入,鬼魅一般告诉他:你的眼睛,我给你的。   而现在,如同轮回一般,他把这句话告诉了赵吏,但赵吏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坑爹的鬼空间!   夏冬青泄愤地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踹了一脚墙,发觉疼的是自己,只能苦着脸又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慢吞吞去洗漱。   洗漱完毕,夏冬青揣上钱包,决定继续探索这个该死的异度空间。   出了地下室,夏冬青记得附近有一个有些年头的住宅小区,小区门口有很多卖早点的摊子,他当初刚搬进地下室的时候,第一顿早餐就是在一个煎饼摊子上解决的。   夏冬青凭着记忆找到了小区,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子似乎都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走到煎饼摊子前买了个煎饼,做煎饼的大姐依旧泼辣热情。   夏冬青边吃煎饼边溜达,经过一个书报摊的时候,一本财经杂志的封面引起了他的注意,封面上的人物,就是一切开始的源头——徐双辉!   夏冬青迫不及待地打开杂志找到报导徐双辉的那一页,洋洋洒洒数页的访谈,勾勒出的是徐双强身为国内首富,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美满人生。   访谈里的徐双辉与夏冬青认识的那人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人生更加成功且圆满。   夏冬青掏钱买了杂志,对着封面上的徐双辉出神:徐双辉在杂志上的出现,是单纯的巧合还是这个空间在作怪?当夜一起进到徐家老宅后院的那些人,会全都在这里一一出现吗?   就在这个时候,报摊老板的广播突然响起劲爆的摇滚乐,夏冬青被惊了一跳,摇滚乐却渐渐变弱,转而变成了一则广告——国内第一摇滚天团“强者”即将在本市举办演唱会,本次演唱会上,主唱徐双强将会独家披露三首由他亲自作词作曲的……   徐双强!   夏冬青在听到徐双强三个字的时候,眉头不自禁皱了起来,当他想听到更多消息的时候,报摊老板却把拨弄着收音机换了个频道。   夏冬青把财经杂志夹到腋下,在报摊上翻找娱乐杂志,很快,他便找到了把摇滚天团“强者”来本市开演唱会作为头条新闻的报纸,新闻的配图,恰好就是戴着墨镜,一脸狂傲的徐双强。   夏冬青带着财经杂志和娱乐新闻离开报摊,剩下的半个煎饼早就没有胃口了。徐双辉和徐双强出现在了新闻里,是不是代表他们本人也来到了这个古怪的空间?徐双娇和马升是不是不久也会出现?还有安明,找到他是不是就可以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无所事事的夏冬青把自己想到的平时会去的地方全都去了一遍,他甚至跑到了王小亚的学校,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个学生。   在外面晃了一天的夏冬青最后还是回到了444号便利店,今天是他在这个空间上班的第一天。   进到便利店的时候,假冬青和赵吏正靠在一起,在店里的吧台边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一档人物访谈的节目,本期的人物,是享誉全球的恩爱夫妻,马升和徐双娇。夫妻两人事业有成,热衷慈善,因此成为了本期节目的访谈人物。   夏冬青自动屏蔽了电视节目的内容,他只知道,徐双娇和马升也出现了,当夜在徐家老宅后院里的那些人,只剩下安明和张天师没有出现在这个空间里了,或者,他们的出现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唉?青仔,你来啦。”假冬青发觉夏冬青的存在,关了电视,招呼夏冬青往收银台方向走。   拿过摆在收银台边的条纹围裙递到夏冬青手里,假冬青认真地开始教导夏冬青如何使用收银机:“按这个按钮,开机,这个扫条码……”   “嗯,我知道,这个按钮是退出程序的,这个是结账的,这个会弹出放钱的抽屉。”夏冬青熟练地说出了收银机的操作方式。让准备好好教导一番的假冬青愣了半晌才回过神:“青仔你之前做过收营员?”   “嗯。”夏冬青点头,默默在心里补了半句:就是这家的收营员。   “哦。”假冬青呐呐点头,见夏冬青已经穿好了围裙站到收银员的位置,让他放心得有点过分便也不再多言,“那我和吏哥先走了,青仔加油!”   假冬青脱了身上的围裙,又屁颠屁颠去拿赵吏脱下来的围裙,收好两人的围裙朝夏冬青挥挥手,才拉着赵吏离开。   赵吏听着假冬青在自己耳边絮叨晚上要去哪里哪里吃东西,开门的瞬间,他回头看向夏冬青,身形修长的青年独自站在收银台后面目送他们离开,没来由的,赵吏一阵心悸。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预祝话唠作者能在十万字里平掉这个坑吧_(:з」∠)_窝已经对自己绝望了ORL   ☆、第二十六章 一个蛇精病   夜幕降临,喧嚣归于沉静,夏冬青蹲在444号便利店的货架旁边整理被翻乱货物,一如他每天上班都会做的事情。   来客的铃声响起,夏冬青连忙起身,口喊“欢迎光临”,快步走回收银台前给人结账。虽是夜间,但陆陆续续来买东西的顾客仍是不少,夏冬青忙忙碌碌了许久,到了半夜十二点才算真的清闲下来,有功夫喘口气儿。   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夏冬青抬头看了眼时间,跑到仓库里找了碗方便面,刚把热水倒上,门口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夏冬青一边说着,一边把方便面搁到一旁,拿纸巾擦拭粘在手上的酱料,等他忙完,抬头看向来客的时候,却是不大不小,吃了一惊。   “张……天师?”夏冬青试探着叫唤对方,虽然心里有一种张天师迟早也会出现的认知,但这个空间毕竟诡异,即使张天师出现了,对方八成也像赵吏一样,根本认不得他。   张天师站在离夏冬青大约五、六步远的地方,后背佝偻,眼神呆滞,直愣愣地对着夏冬青,没有焦距的双眼却让夏冬青有一种被人恶意盯视的感觉。   “张天师?”夏冬青绕过收银台向张天师缓步走去,出现在444号便利店里的这个张天师,和在徐家后院里的那个张天师外表一样,一样的衣裤,一样受了伤的手臂,一样沾了血的上衣。   无论这个张天师是否与他一样,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空间的,也无论这个张天师是否能够认出他,夏冬青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张天师必然是有问题的。   夏冬青在张天师身上吃过不少亏,对张天师的戒备程度比较高。他一边靠近张天师一边不停地叫他,但张天师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到离张天师两步之遥的时候,夏冬青也不敢再往前靠近,伸长了手在他眼前挥舞两下:“张天师,你还认识我吗?”   张天师巍然不动,就连眼皮都没有眨,夏冬青狐疑,皱着眉头仔细打量张天师,发现张天师的额间似乎有个三角形的刺青,倏然闪现,又倏然消失。   三角刺青出现得太快也消失得太快,夏冬青以为只是自己眼花,他想看清楚又不敢太过靠近张天师,于是只能再次伸出胳膊在张天师的眼前晃手指。   本以为仍旧会无动于衷的张天师却在眨眼间伸手抓住了夏冬青的手腕,将人拉进,另一只手则掐上他的脖子,压着他不断往后退去,直到抵住收银台,不得不停住。   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犹如钢圈,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夏冬青双目圆瞪,喉咙痛苦难挡,除了难受的呻|吟,竟连求救的呼喊都发不出来!   他拼命踢打张天师,还能活动的手使劲掰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但张天师却像一台在执行命令的机器一般纹丝不动,落在他身上的踢打竟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喉咙的疼痛越来越严重,胸口好像有巨大的石块压在上面,越来越闷,越来越疼,夏冬青睁着眼睛,却感觉什么都没有落进眼里,意识在涣散,视线在模糊,他……要死了……   “你谁?快松手!”就在夏冬青以为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赵吏的声音穿过他混沌的意识在他的脑子里炸响,他无力地眨着眼睛,想看清楚冲过来的人,却只看到了模糊的轮廓。   赵吏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窗看到店里的情形时,几乎是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收银台边,他抓住张天师掐着夏冬青脖子的手,使劲拉开,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眼角余光看到快要昏厥的夏冬青,他的心跳蓦然加快、抽紧,拉开张天师的力气加大,并且用身体拼命将张天师往旁边挤:“青仔你醒醒,撑住啊,老子分分钟搞定这神经病,你撑住!”   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的赵吏终于把张天师掐住夏冬青脖子的手掰开了一点儿。   脖子上的桎梏有所缓解的夏冬青拼命汲取能够获得的空气,模糊的视线恢复了三分清明,他看到了赵吏为了救他而拧紧的眉头,也看到了他脸上对他的担忧,心里生出几分安慰,大概有赵吏在身边,总是不会让他有事。   只是现在的赵吏并非平时的赵吏,他失去了记忆,没有了武器,失了狷狂和霸道,嚣张依旧却总是缺了几分完整。   若在原来,有人这样对待夏冬青,不管有没有用,他一定会先拔枪给对方一梭子再说。   苦逼的夏冬青虽然等到了来救他的人,却没有等到被解救的正确方式。   赵吏和张天师僵持不下,夏冬青则被弄得半死不活。   就在这时,在车里久久等不到赵吏回来的假冬青进来看看情况,隔着玻璃窗就看到店里情形的假冬青瞠目结舌,四下张望,也不知怎么就看到了角落里有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抄起木棍,他二话不说就冲进店里,给张天师的脑袋结结实实来了一棍子。   “咚”的一声,张天师终于倒在了地上。   夏冬青终于重又正常地呼吸到了空气,但他被折腾了太久,实在浑浑噩噩,扶着收银台摇晃了好几,最终还是没能撑住,靠着赵吏,华丽地晕了过去。   赵吏眼明手快,一把揽住软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今夜的事情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一带的治安挺好的,开店至今,他还没碰上过抢劫的,再说他这店小,收银机里还真没多少钱,真要抢钱也抢不到他这儿,而且看这“抢劫犯”死命掐着青仔的样子,比起抢劫更像来寻仇的。   可他这新顾的店员一副又蠢又呆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能招惹上这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模样,所以今晚是他的店好运地“招待”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蛇精病“顾客”?   这头赵吏在胡思乱想,另一头假冬青看着躺在地上的张天师开始后怕,他刚顾着救人,下手没有轻重,也不知道把人打死了没有。   探了探张天师的鼻息,幸好有气,假冬青松了口气,转而去看赵吏和夏冬青。   看到夏冬青人事不省地靠在赵吏身上,刚刚松掉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假冬青又去探夏冬青的鼻息:“青仔没事儿吧?怎么也晕了呀?”   赵吏侧头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白皙的皮肤此刻却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看得他心里不由自主又是一紧,揽着对方腰身的手臂也不自禁地更加收紧,赵吏果断道:“打电话,叫警|察,叫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又被掐了   迷迷糊糊的夏冬青想要挣开眼睛,但是眼皮有千斤重,他眯开一条缝,看到了一片闪亮的白光,鼻子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耳边隐约可以听到“医生”“打吊瓶”等字眼,夏冬青缓慢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他想要清醒,但是脑袋很重,思维很混乱,就像在经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全是没有逻辑的片章。   夏冬青依然没有放弃睁眼的努力,眼里的白光渐渐不再刺眼,但是除了白色,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温和的,不刺眼的,铺天盖地的白。   夏冬青忽然意识到,他貌似又进入到了什么古怪的空间当中。他打量着四周,无缝对接的白色让他眩晕,他揉揉眉心,开口提问:“有人吗?这是哪儿?这里有人吗?”   雪白的颜色似乎把声音都一起吞没掉了,夏冬青似乎听到了自己的问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皱着眉头叹气,过了片刻,却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冬青,是你吗?”   “谁?谁在叫我?”夏冬青环顾四周想找出声音的来源。   “太好了,冬青,终于联系上你了。”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冬青你听着,我是安明,你们现在全都被困在幻境里了,要打破幻境,只有找到那个人,杀了他,你们才能顺利回来,否则……你们会全都沉溺在幻境里,最后死亡!”   得知与自己对话的人是安明,让夏冬青安心了些,但是安明随之而来的那些话,又让他一头雾水:“谁?找谁?为什么我也在幻境里,却是清醒的?安明你在哪儿?我要怎么找到你?”   “你找不到我,我在幻境外面。”安明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冬青,时间不多了,你要快,只有你的眼睛才能看穿那个人,赶快找到他,杀了他,其他的,出来我再给你解释。”   安明说得语焉不详,但夏冬青至少听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必须找到一个人,然后——杀了他!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杀了他……是要杀……人吗?”   等了许久,都没有安明的回应,夏冬青又胡乱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得到安明的回应。   夏冬青放弃地盘腿坐下,面对着无边无际的白色,无所事事的他脑子又开始昏沉,最后眼皮子一耷,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昏了。   再次醒来的夏冬青很快恢复了意识,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吸着氧气,打着吊瓶。   深夜的医院光线并不好,除了走廊外透进来的光线,病房里面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夏冬青缓缓坐起身,他被安置在一间有两张病床的房间里,另一张床上此时空着没有人。   夏冬青看了眼手背上扎着的针头,找了一下呼叫器,刚想伸手去按,假冬青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青仔,你醒啦,太好了。”   假冬青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见夏冬青醒了,就顺手开了病房的灯:“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什么事儿,不过你要感觉哪儿不舒服可赶紧说出来啊。对了青仔,你睡了好几个钟头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假冬青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都是些牛奶面包之类的吃食。   夏冬青看着假冬青对他的殷切关照,心里很温暖,却又止不住地感觉别扭。他指指插在鼻子里的输氧器和手背,道:“我没什么事儿,这些能不能给我弄了?”   “哦,对对,我去叫医生。”说着,假冬青一溜烟儿出了病房。没多久便带着值班医生进来了。医生对夏冬青做了些例行检查,确认他真的没问题了之后便让护士拔了针头,收走了氧气瓶。   夏冬青坐在床上穿鞋,医院这地方没人喜欢多留,既然没事了,当然要离开。没成想,才刚拿起一只鞋,就被假冬青一把按回了床上:“别啊青仔,病床的钱都交了,你睡到天亮再走呗,不然多浪费钱啊。”   这理论……夏冬青没忍住,挂满一头黑线。索性他也不跟假冬青计较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个在店里掐我脖子的人呢?现在在哪儿?”   夏冬青结合安明的话和张天师反常的举动猜测他要找个人很可能就是张天师,或者变成了张天师的样子。   “当然在警|局了,吏哥也在做口供呢。”几个小时前,假冬青和赵吏报警叫了救护车后,两人分工,赵吏跟着警|察去立案录口供,假冬青则跟着救护车来医院陪夏冬青。   夏冬青点点头,还是从床上起身:“冬青,我真的没事儿了,不用留在医院里。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办。”   假冬青眼明手快,没等夏冬青捞到自己的鞋子,又一把将他按回了病床上:“哎呀,你都折腾了一宿了还想去哪儿呀?不想在医院也行,吏哥已经在过来了,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   听到赵吏的名字,夏冬青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安明的话和眼下的情况,两相权其轻,他还是决定去警|局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你们不用管我了。”   假冬青不依不饶,就是按着夏冬青的身体不让他起来。两人僵持不下,假冬青按着夏冬青身体的手不知何时慢慢移动到了夏冬青的脖子上,突然就发力死命掐他的脖子。   短短几小时之内连续遭到两次掐脖子的待遇,夏冬青在心里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有了第一次被掐的经验,夏冬青这次没有马上进行无章法的踢打反抗,而是在四周找可以把人砸晕的东西,可惜病房里空空如也,触手可及的有分量的东西,也就假冬青之前带来的一瓶饮料。   秉着聊胜于无的原则,夏冬青握住饮料就使劲朝假冬青的头砸过去,一下,两下,没有把人砸晕,但是掐住自己脖子压力略有减轻。   夏冬青也不知道自己的砸击是否真的起了作用,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和自己拥有同一张脸的青年脑袋继续砸。掐着自己脖子的力道不再如开始那般有力,至少不至于让自己喘不上气。   夏冬青一只手不停地砸,一只手用力掰开假冬青,就在他马上要成功掰开脖子上一只手的时候,赵吏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看到假冬青在被夏冬青砸击,瞬间怒红了眼,吼着就冲上去制住夏冬青的手:“你大爷的,敢动老子的人!”   赵吏一声吼,夏冬青吃一惊,砸人的手又被制住,刚刚掰离自己脖子的手瞬间又贴上了他的脖子,继续死命地掐他。   被人制住又一下卸了口气,夏冬青这次真是“回天乏术”,只能躺平任由假冬青往死里掐他。   幸好赵吏终于发现了假冬青的异样,视线在两个“冬青”之间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以人命关天为原则,一个手刀,敲晕了假冬青。   假冬青两眼一翻倒在了病床上,夏冬青一边喘气儿一边揉脖子,带着后怕看晕倒在床上的人,看着看着就让他看见了假冬青脖子上泛起的三角形刺青,和他曾在张天师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是他!   夏冬青的脑子里电光火石,在他脑子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双手就已经掐上了假冬青的脖子,不过手还没有用力,就被赵吏一把推开。   “闹什么妖呢?我警告过你不准动他,别逼我对你不客气!”赵吏一手指着夏冬青的鼻子威胁他,一手把倒在床上的假冬青揽进怀里,“你小子要么给我交代清楚你的底细,要么现在立马给我滚蛋,这辈子别再出现在我眼前,自从你出现老子的眼皮儿就一直跳个没完,你小子TM就是一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兔子急了   “我祸害?我祸害谁了?”夏冬青虽然一直都像只兔子一样乖巧,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何况夏冬青的骨子里本来就有一份倔强。   他一把冲过去拽住赵吏衣领,不管不顾地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七分愤怒三分委屈:“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怎么祸害了?你怎么不说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你祸害的!要不是因为你给我的这双眼睛,我至于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要不是你雇我去你的店里上班,我至于碰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吗?都是因为你!赵吏!是你在祸害我!”   “你脑袋有病吧,今天没吃药吧你。”赵吏按住夏冬青的胸口把人往外推,可夏冬青这次下了死力气,他竟没有轻易把人推开。   无奈的赵吏收回手,仰起脖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夏冬青:“我是你爹啊还是你妈啊,你的眼睛我给的?你讲笑话呢?我雇你来我店里上班,是,没错儿,我是老板,你是员工,可这是现代社会,雇佣自愿,别说得我像在逼良为娼似的,脑残是病,得治!知道不?”   “你才脑残,你什么都忘了,你就是脑残!”夏冬青喘着粗气又一把甩开了赵吏,跳下病床找鞋子,一边穿鞋一边抱怨:“整天把自己当成天下无敌的大爷,来了这个鬼地方还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天天喊着扣我工资,你扣呗,爱怎么扣怎么扣,就那么点儿工资也就你还好意思扣!成天大呼小叫,呼来喝去的,买个iphone8都要使唤我去买,换个人我看谁受得了你!你以为……”   “等等!”赵吏打断夏冬青的喋喋不休,掏出裤袋里的手机,“你怎么知道我手机是iphone8?冬青都说不认识这手机,你怎么会认识?”   “这!手!机!就!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买!回!来!的!还有,我才是夏冬青,那个——”夏冬青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是冒牌货!”   赵吏眯着眼睛,微微侧头,似是在计算夏冬青变成了神经病的概率有多少。   夏冬青发|泄了一通,心里舒坦了不少,就算赵吏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夏冬青也决定大肚地不跟赵吏计较:“赵吏你让开,安明说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从幻境里出去,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赵吏这下不止拿夏冬青当神经病看了,能说出杀人这种话的必须是暴徒啊。刚刚还因为夏冬青的话而产生了一点点迷茫的赵大老板瞬间疑虑全抛,从病床上一跃而起,一把便将毫无防备的夏冬青摁到了墙上。   “我警告过你不要对我的人打主意。念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我不报警抓你,而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这辈子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记住了没有?”   “去你MD记住!你让我记住,你自己记住什么了?”夏冬青在赵吏的手臂和墙壁的禁锢间不停挣扎,“什么你的人他的人,他就是一假的,不存在的,赵吏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才是夏冬青!你好好想想,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的!   我和孔小龙被毒枭老大追杀的时候,是你救的我们(鬼探那一集);我被红衣学姐迷惑的时候,也是你来救我的(宿舍凶灵);还有,林志武要给他哥哥报仇的时候,我们一起生死与共(赎罪,剪炸|弹打情骂俏那一集);我们俩身体被对换一起去找山神,认识了小山(冷血,这集大家印象一定都灰常深刻);我迷失在古画里的时候,也是你来找的我(画中仙);在剧院里的时候,我难得救了你一回(借尸),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以前提起我眼睛的事情,你老让我自己想起来,就是不肯告诉我怎么回事儿,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只有一个人记得的感觉是不是特好?现在我也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可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好?   你要觉得我不记得你给我眼睛的事情让你心里不平衡,那你告诉我,我一定使劲儿拼命想起来。但你不能拿什么都不记得来报复我,我就忘了一件事儿,你忘了这么多事儿,这不公平!你不讲理!你TM才是一祸害!”   夏冬青越说越觉得自己憋屈,进入幻境以来的不安和惶恐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说到后来眼眶不自禁地红了,直楞楞地看着赵吏,一阵一阵直泛委屈。   赵吏则被夏冬青这一通“诉苦”给弄懵了,压制他的力道早就松懈,手臂虽然还压在他的肩上,可心思早都转到他说的那通话上去了。   他脑子里虽然有好多空白的地方,但不表示他从来没对这些消失的记忆思考过。偶尔脑子里会闪过某个片段,片段里有时是在和某人吵架,有时是在“使唤”某人,模模糊糊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青年,假冬青说,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就是他,那些都是他们在一起的事儿。赵吏想着,那人的身型和假冬青很像,便也就信了。   如今想来,如果说记忆里的那个人是自己眼前的“夏董青”似乎更加贴切。没事儿欺负他两下,他好脾气地受着,像只呆萌的兔子,可一旦触到他的底线,他也会炸毛跟你呛声,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就跟刚才一样,又动手又吼人的,带劲儿!   “你说……你是夏冬青,他是假的,要我怎么信你?”赵吏挑眉,松开抵住夏冬青的手臂。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你爱信不信!”夏冬青侧头去看仍旧昏倒在病床上的假冬青,“谁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他,我要有那个本事,至于让你天天喊着扣我工资吗?”   想起之前在地下室的时候看到两人拥吻的那一幕,夏冬青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酸,没好气地挥手推开赵吏,单脚跪倒病床上:“我告诉你赵吏,我现在就要弄死这个冒牌货,你要救他,就把我弄死,不然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赵吏犹豫了,他感觉心里有什么在动摇。   而夏冬青的手此刻已经掐上了假冬青的脖子。手里握着的脖子让他感觉熟悉,就像在抚摸自己的颈项,虽然心底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眼前的人也就有可能是让自己进入幻境的源头,但夏冬青到底还是善良,即便握住了对方的脖子,手上也根本不敢用力。   心跳如鼓!一下一下,越来越快。就在夏冬青决定豁出去掐人的时候,假冬青的眼睛倏然挣开……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梗就快结束了,然后还有一个part就完结了,不用拖过年可以平坑了,给自己点个赞~   ☆、第二十九章 打起来了   这已经不是一双人的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仁,只有一片如墨的漆黑,没有焦距,没有视线,但夏冬青就是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   握着对方脖子的手这下更加不敢用力了,不仅如此,被这样可怕的眼睛看着,夏冬青怎么能不毛骨悚然!   仅这片刻怔愣,床上的人便挣脱夏冬青的双手,一个翻身,反将他压制到了病床上,手掌毫不犹豫掐上他的脖子。   就在夏冬青再次为自己悲催的脖子默哀的时候,赵吏一手勾住假冬青的腰身,一手圈住他的上身,把人硬从病床上拖了下去。   假冬青漆黑的眼睛让人害怕且陌生,赵吏心底隐约有些开始相信青仔的话,但是在自己失忆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眼前的冬青,雏鸟情节也罢,心有好感也罢,他所求不过是一个永远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夏冬青。   “冬青你醒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赵吏摇晃着假冬青的肩膀,他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只要冬青解释,他就愿意相信他。   但事实偏不如他的意,假冬青没有瞳孔的双眼根本没有将赵吏看在眼里,即使被赵吏圈在一旁,可怖的双眼依旧牢牢紧盯夏冬青,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饿狼,危险且慑人。   假冬青的古怪,赵吏自然也察觉到了,叫了几声之后见他依旧没有反应,赵吏只能放弃,转而求助知道内情的夏冬青:“你说这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人怎么成这样了?”   假冬青盯着夏冬青的时候,夏冬青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除了那双诡异的眼睛,他还清晰地看到了假冬青脖子上三角形的纹身,不同于前两次的若隐若现,这次的青色的纹身鲜明地浮现在白皙的皮肤上,成人手掌心般大小,让人不容忽视。   虽然不知道赵吏是否也看见了假冬青脖子上的纹身,但夏冬青这次可以肯定,安明口中所说的,要他找出来的人,就是眼前的假冬青!   “我说过了,他不是真的人,是假的,是这个幻境虚构出来的。”夏冬青知道的其实比赵吏多不了多少,但这个时候他需要说服赵吏,他需要赵吏的帮助,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他无法杀死制造了幻境的这个人,“赵吏你相信我,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是夏冬青,我才是,我们只有杀了他,才能离开这个幻境。”   “你小子TM凭什么要我相信一个才认识了一天的人说的鬼话,去杀了和我同床共枕的男孩!”赵吏暴躁地踢开身后的病床,铁制床架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吏扒拉头发,这世界一定是疯了!   夏冬青的眼神从假冬青身上移开,落到焦躁不安的赵吏身上,明明应该是异常紧张的时刻,但看着赵吏,他却突然平静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进到这个鬼地方来的,但我不想我们就这样死在这里,所以我必须杀了他!你和他……和他的关系,我解释不了,我只能告诉你,赵吏,我是夏冬青,我才是夏冬青!”   赵吏胸膛起伏,不住喘气,他的记忆虽有缺失,却从不曾怀疑自己对假冬青的信任,夏冬青的出现虽然给他的生活带起了涟漪,他却有自信不会产生改变,只是这一刻,他开始产生动摇,他看着夏冬青的眼睛,真诚的,恳切的,纯净的。   假冬青给他构建的世界,在夏冬青的目光里渐渐倾塌,他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个“冬青”,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选对也好,选错也罢,只有这一刻,他不想辜负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好,我跟你赌一条命。”赵吏勾住夏冬青的脖子,把人拉近自己,“我不拦着你……杀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皆大欢喜;如果你说的是假的,你的命,我亲手要回来。”   “好!”眼下的情况不容夏冬青多和赵吏费唇舌,赵吏愿意不阻拦他,也算帮忙了。   夏冬青打量病房,抄起立在身旁用来挂吊瓶的支架,对准假冬青使劲砸下去。第一次对人动粗让他不敢睁眼,预想当中支架砸中人的感觉却没有发生。   等到夏冬青张开眼睛,手里支架的另一端正被假冬青稳稳托在掌心。夏冬青刚准备把支架往回抽,假冬青却先一步攥紧了掌心的支架,让夏冬青抽不动半分。   夏冬青的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现在的他分外坚定了要杀死眼前之人的决心,因为他可以肯定,他要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怪物!   抓着支架一端的假冬青面上波澜不惊,墨黑的双眼里却似有流光转动,攥住支架的手轻轻一拉,夏冬青被他拉了一个趔趄,手里的支架被轻易夺了过去,调转方向,向他袭来。   夏冬青心神一凛,赶忙稳住身体,推动横在他和假冬青之间的病床,用病床把人抵在墙上。   假冬青被病床一压,手里不稳,攻向夏冬青的支架没有落准,却也打到了夏冬青的小臂,疼得他抽了口冷气。   夏冬青抱着手臂退到赵吏身旁,指着已经把病床踢开,重又拿起支架的假冬青,吼他:“赵吏,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告诉我,他这样子,哪里像人了?你到现在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   说话间,假冬青握着支架已经向站在一边的两人挥来。空心的支架分量可能不重,但被人用力打到身上却也是不小的伤害。   假冬青的目标明确,赵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要攻击的对象,只有夏冬青一个。不同于刚才迟缓的动作,此时的假冬青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就像一台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对着夏冬青毫不犹豫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赵吏躲过假冬青最初的一击,回过神去看东躲西窜的夏冬青,此时他心中自然再没有半分疑惑,虽然仍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要救出夏冬青的信念却是坚定且明确的。   病房的大小到底有限,在假冬青的不断攻击之下,已经凌乱不堪,而夏冬青一边要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又要想办法还击,仅是片刻时间,已经狼狈不堪,气喘如牛。   又被假冬青打中小腿的夏冬青一个站立不稳,单膝跪到了地上,假冬青的攻击却不停歇,微微有些变形的支架瞬间又转变方向,直直朝着夏冬青的头部打去。   就在这时,赵吏抄起角落里的座椅,对准假冬青的后背狠狠就是一下。塑料的座椅击打在人体后背,用力之大,几乎断裂,假冬青的身体却只因为这一下重击有些摇晃而停下了对夏冬青的攻击。   他慢慢回过身,用一片漆黑的双眼看着赵吏,下一刻便舞起支架,开始攻击赵吏。 作者有话要说:  假冬青...夏冬青...窝已经傻傻分不清楚@_@   ☆、第三十章 半死不活   赵吏显然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不管有没有记忆,生在骨子里的狠劲是改不掉的。   他和假冬青两个,一个拿椅子,一个拿支架,一个格挡,一个攻击,一来一回,瞧着没什么章法,却是实实在在的搏命。   假冬青的注意被赵吏引去,使得夏冬青得以喘息。他这辈子长到现在,除了眼睛能看见的东西比别人多点儿,日子倒也过得太太平平,可在碰上赵吏以后,大概把这辈子所有能碰上的惊险的事儿都碰上了。   这回看着赵吏和假冬青对打,夏冬青反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注意着小心躲避,不要给赵吏添乱。   支架和塑料座椅相击的声音实在不好听,“蹦蹦蹦”不停乱响,每一下都似乎敲在夏冬青的脑壳上,让他的头疼得厉害。   夏冬青缩在墙角按住太阳穴,击打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快,而他的头也变得越来越疼。   赵吏也不知这假冬青到底是什么变的,起初他还应付得绰绰有余,可随着假冬青攻击的速度越变越快,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勉强挡住他的进攻。   假冬青手里的空心支架在和赵吏的对打过程中早已变形,顶端的双钩掉落,奇异地制造出了一个锐利的尖刺;赵吏手里的塑料椅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质量不甚过关的椅子现在也是七零八落,面对假冬青越来越频繁的攻击变得岌岌可危。   而就在这时,赵吏眼角余光瞄到了抱着头缩在角落一脸痛苦的夏冬青,微一分神,便没有挡住假冬青的攻击,被支架狠狠打中了脸颊,疼得他头皮发麻。   而此时假冬青又快速冲到赵吏身前,一膝盖顶住他的腹部,趁赵吏弯腰之时,手肘又重重压向他的后背。   毫无防备赵吏被继而连三的攻击打得无力还手,被假冬青轻松地丢到了一边。   解决了“障碍物”的假冬青拖着扭曲的支架一步步走向角落里的夏冬青。而夏冬青却只能仰着脖子看慢慢靠近自己的修罗——他的头太疼了,耳朵已经产生耳鸣,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此刻假冬青的脸在他眼里已经和他不同,那不是一张人会有的脸。青灰的,粗糙的,干瘪的,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尸体,让人毛骨悚然。   夏冬青咬紧牙关,靠着墙壁,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要逃,他不能死在这里!可他的努力所起的作用微乎其乎,他仍旧蜷缩在墙角里,像只被人遗弃的奶猫。   这样的夏冬青,怎么可能逃过凶神恶煞的修罗!   面无表情的修罗已经站到了夏冬青的跟前,手里的支架被高高举起,只要一下,那支架便会刺进夏冬青的身体,结束他的生命。   夏冬青依然咬紧着牙关,他没有呻|吟,没有求饶,心里混杂着害怕和平静两种矛盾的感情,也好,不管怎样,总是一个结果……   他睁着混沌的眼睛,看着被举高的支架慢慢落下,与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刷”一下,刺进了他旁边的墙里!   “老子我还没死呢,怎么能让你小子有事儿!”赵吏从假冬青的身后死死地箍住他的上身,半边脸上一道血痕,让他的脸肿得像个馒头。   “嗯——”刚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夏冬青松了牙关,忍不住呻|吟出声,挂着冷汗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努力想要看清赵吏的脸。   可惜肿着半张脸的赵吏着实不太好看,再配上他自认得意的笑容,不显帅气,反倒滑稽。   而夏冬青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下,看着赵吏的脸,笑出了声:“呵……”   短暂而轻微的一声笑,却好像神奇地化解了他的疼痛。从脑子深处散逸出来的痛感慢慢消退,视线也开始变得清晰。   与此同时,面无表情的假冬青在赵吏的钳制下挣扎了几下没有效果,便利落地抽出了刺进墙壁里的支架,一个反手,把尖锐的顶端对准了自己的腹部,用力刺进!   弯曲的支架随着假冬青的用力,刺穿他的身体,没进赵吏的腹部。   假冬青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起伏,而被支架刺穿的腹部也不见半点血迹,反而有淡淡的黑烟飘散出来。   夏冬青瞪大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赵吏的笑容僵在嘴角,腹部传来的痛感实实在在,但他没有放松对假冬青的禁锢,反而把人拼命往后拉去,让夏冬青远离假冬青的攻击范围。   假冬青感受到身后的人已经受伤,箍紧他的力道有所减轻,握住穿过腹部的支架想要拔出来。   赵吏的手却在此时握紧了支架,拼命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插|紧,不让假冬青把刺穿了两人的支架拔出来。   “赵吏你快松手!你这样会没命的!”夏冬青跪在地上往赵吏的方向爬去,却被赵吏厉声喝止。   “你别过来,去,把地上的玻璃捡起来,弄死这怪物,我坚持不了多久。”   夏冬青闻言,皱了下眉头,有些犹豫,他担心赵吏,但随即一想,只要弄死了那个怪物,他们就能离开这个幻境,到时候赵吏也会没事。   一想通这个关节,夏冬青手脚并用爬到窗户的旁边,在一地的碎玻璃当中挑选可用的玻璃片。地上的碎玻璃是假冬青在追着夏冬青打的时候敲碎的窗玻璃,大大小小,散了一地。   夏冬青找到了一块月牙形的玻璃片,毫不犹豫用手抓起来,冲到假冬青面前,就往他心口的方向用力捅进去。   锋利的玻璃片轻松的刺穿了皮肤,扎进了肉里,可假冬青却没有流出半点红色的血,反而像刚才支架刺进腹部那样,飘出了淡淡的黑烟。   “怎……怎么会这样?”夏冬青拔出玻璃片,不知所措地看向赵吏,问他,“这下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赵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假冬青的挣扎越来越厉害,他要花上全部的力气才能勉强压制住他,“你赶紧想办法!”   夏冬青抓着玻璃片的手紧了紧,他刚才着急,徒手抓起了玻璃片,此刻他的手掌里反而都是被玻璃片割破的鲜血。   假冬青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大,他在赵吏的怀里不停扭动身体,脖子也不断地摇来摇去。   夏冬青对着他的脖子,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他脖子上看到的那块三角形的刺青,此时假冬青在他眼里已与之前截然不同,刺青的颜色与诡异的肤色相同,才让他忽略了刺青的存在。   夏冬青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他再次举起玻璃片,扎进了假冬青脖子上刺青的位置。   “吱——”   假冬青的挣扎在瞬间停止,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尖叫,黑色的烟雾顺着玻璃扎出的伤口不断向外涌出,飘荡在病房里却没有散去。   随着黑烟的流逝,假冬青的身躯也逐渐消散,只留下了被支架刺中腹部的赵吏。   夏冬青一个箭步上前搂住赵吏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虽然知道幻境里的一切应该都是假的,可看到赵吏受伤还是让他觉得害怕。   他伸手去摸赵吏的腹部,一手湿漉,摊开手一看,自己手掌里的血和赵吏腹部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血更多。   “赵吏,你放心,出了这幻境你就没事儿。”夏冬青勉强扯出一点笑容,让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可他心里却止不住地害怕,他害怕他们没办法离开这个幻境,也害怕赵吏会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   赵吏虚弱地躺在夏冬青怀里,见了夏冬青安慰自己的模样,哭笑不得:“就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鬼见了你的样子才放心。”   鬼见了我的样子,放心的多了去了。夏冬青在心里默默接话,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赵吏为了救他都弄成这样了,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和他顶嘴。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才放心?”   “给爷好好笑一个吧。”赵吏喟叹,“冬青那傻小子啊最爱对着我笑,我看着他一笑啊,心里就舒坦。”   夏冬青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赵吏说的“冬青”不是他,而是在这个幻境里,拥有与他同一张脸的假冬青。   “都告诉你了这个幻境里的东西全是假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啊。”夏冬青垂着眼眸嘟囔,没有答应赵吏也没有拒绝了他。   “真也好,假也罢,大爷为了救你都成这样了,要你给爷笑一个不行啊?”身体的虚弱让赵吏的话变得很没有气势,反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夏冬青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有些为难地看着赵吏,在赵吏催促的目光下,豁出去一般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忽略两人现在所处的环境,对着赵吏扯出微笑。   夏冬青这一笑,让他整个人变得活泼起来,他眉眼本就生得端正,只是自小的生活环境和特殊的体质让他总是阴沉凄恻,这一笑,把他身上沉积的阴郁一扫而空,让人温暖也引人注目。   赵吏就被这微微一笑晃了眼,鬼使神差地伸手勾住夏冬青的脖子,猛一下把人脑袋拉低,凑到自己跟前,贴上了他的嘴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人措手不及,四唇相贴,简单却又暧|昧。   夏冬青被赵吏按着脑袋,想要反抗,身体却完全不配合思维,僵硬着一动不动,他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下来,好像此时此刻任何变化都不应该存在。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病房里的黑雾越来越浓重,以赵吏和夏冬青为中心,渐渐将他们包围。   等到夏冬青终于动弹起身体,直起上身,入目所见俱是无边黑暗,而他在这片黑暗当中,也晃悠了两下身体,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失忆重灾区   “冬青,冬青,醒醒。”   夏冬青被安明摇晃着肩膀叫醒,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见鬼的幻境,安明半蹲在他的头顶前,而他大半个身体都趴在了赵吏的身上,赵吏则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还没有醒来。   他一骨碌儿爬了起来,打量周围的环境。此时天已经大亮,周围的环境虽然让夏冬青有些陌生,但凭借的景物的轮廓,也可以确定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徐家老宅的后院。   知道自己终于回归到了现实世界,夏冬青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想起在幻境里受伤的赵吏,连忙去推躺在地上的赵吏:“赵吏,你醒醒,你怎么样啊?”   夏冬青推了两下,赵吏没有反应,他又去看赵吏腹部的伤口。离开幻境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幻境中发生之事的影响,赵吏的身上根本没有半点伤痕。   “安明,这怎么回事?赵吏他怎么没醒?”夏冬青拉着赵吏的手,只有握住对方温暖宽厚的手掌,才让他相信赵吏没事。   安明没有说话,示意夏冬青再看看周围的情况。   夏冬青刚才只是粗略地看了眼身处的环境,这回再看一遍,发现张天师、徐家三兄妹和跟来的一众黑衣人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闭目不醒。   “他们也叫不醒吗?”夏冬青看那些人的样子,和赵吏似乎一样。在安明点头证实他的猜测之后,他才问,“安明,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愿意给我解释了吗?”   “他们没那么快醒过来,是因为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全都沉浸在幻境营造出来的世界里,不愿意离开,而在你解决了幻境的制造者之后,他们要等到幻境全部崩溃才会彻底醒过来。”安明的解释并没有解开夏冬青的疑惑,只让他更加不明所以。   安明也看出了夏冬青满脸的迷茫,微微叹息,站起身,轻掸两下裤腿,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慢慢悠悠晃到院子里的石碑旁边,抬头仰望石碑上,沉吟道:“徐家的祖先里出过一位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戍边卫国,贼人闻之无不丧胆。   将军的武器是一把宝剑,名为彼岸,相传是引红莲之火、忘川之水锻造而成,宝剑还未开刃,便已阴气浓重,喜好血腥。将军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宝剑彼岸便也饮血无数,久而久之,缠绕在剑上的亡灵便越发嗜血,而将军也被这些亡灵搅得不得安生。   恰逢将军回家省亲之时,遇上了我安家先祖,先祖看出将军受亡灵折磨之苦,便为他封印宝剑,并将一件法器置于石碑之中,镇压在宝剑之上。”   说到这里,夏冬青也算明白了徐家老宅后院里这石碑的由来和作用,只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既然这石碑下面封面的是把凶剑,那为什么张天师还要破坏这个封印?”夏冬青可没忘记自己会进到那个见鬼的幻境里都是被张天师给害的。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这宝剑太过凶残霸道,将它封印于此的事情只有徐、安两家少数人清楚,但是这石碑中藏有法器的传言,却不知怎么流传了出去,还被传得神乎其神,引来不少人的觊觎,张天师那种白痴,估计就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想来碰碰运气。”安明虽然没有找张天师证实,但他那点司马昭之心,也深奥不到哪里去。   夏冬青赞同地点点头,张天师确实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安明此时踱步到了张天师身边,对着还在幻境里没有醒来的人用脚蹭了两下,见他被蹭成一个滑稽的姿势,满足地收了脚,继续道:“我家先祖在石碑的旁边都是设了结界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懂行之人毁坏宝剑封印,但这道封印在其他人眼里,却变成了保护石碑之中法器的屏障。这张白痴估计就是见识到了安家先祖布下的结界,确信了石碑里藏有了不得的法器,便想要布阵破坏结界拿到法器。   然后这张猪脑肯定又用了什么以血做引的法阵,人血之气坏了结界的保护和封印,激活了宝剑上的亡灵,亡灵因为百年未曾饮血,气势虚弱,便制造出了幻境,将在场的人都拖进幻境当中,打算一点点蚕食所有人的精气,侵吞所有的灵魂。”   “那现在这宝剑和剑上的亡灵怎么样了?”夏冬青觉得,他既然已经破坏掉了亡灵制造的幻境,并且从幻境里醒了过来,是否就代表剑上的亡灵已经被消灭了。   “我重新将宝剑封印起来了。”宝剑一日不毁,亡灵便一日无法消散,而有亡灵缠绕的宝剑,却又无法被轻易销毁。这也是为什么安明的先祖当初只能将宝剑封印而非销毁的缘故。   夏冬青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法术上面事情,他是一窍不通的,见宝剑没有了威胁性,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   “你当初将我骗到这里来,目的难道和这宝剑的封印有关?”徐家老太爷的回魂夜,夏冬青实在没看出来自己有多少用处,而安明那时候的表现,也完全不像要他做什么的样子,加上安明在幻境里强调只有他的眼睛才能看穿亡灵的事情,夏冬青完全可以相信,安明找他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和这把宝剑有关。   “算是吧。”安明自嘲一笑,“当初把你诓来,确实想借助你双眼的力量,但是我的计划绝没有这样凶险,被姓张的搅了局,害你和赵吏进到幻境里,担了那么大风险,算我劝你们一个人情。”   “别,这事儿就当咱们扯平了,你的人情,不管是欠你的,还是被你欠,感觉都不是好事情。”一听安明提人情的事儿,夏冬青想也没多想就驳了他的提议。   虽被拒绝了,安明却也没有生气,反倒开怀地笑了好几声,末了还不忘调侃夏冬青:“你这点啊,但是和赵吏一样,该说不愧是近墨者黑吗?”   “谁黑啊,你个神棍说谁坏话呢?”赵吏恰在这时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先动嘴皮子顶了安明一句。   夏冬青见赵吏终于醒过来了,一半欣慰,一半担忧:“赵吏你醒了,你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哪儿觉得疼?”   赵吏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后腰哼唧:“疼,后背疼,赶紧给老板揉揉。”   夏冬青一听赵吏喊疼,也没多想就给他揉背,揉了两下又觉得哪里不对,按说赵吏在幻境里伤的是腹部,怎么疼的却是后背:“唉,不对啊,你难道不是应该肚子疼吗?怎么会是后背疼?”   “躺这么硬的地上,后背能不疼吗?”赵吏答得理直气壮,换来夏冬青无情的一巴掌拍在背上,不过夏冬青舍不得用力,最多也就让赵吏歪了歪肩膀。   “殴打老板,扣你工资。”赵吏其实也不是真疼,一大老爷们躺地上,还能跟个小姑娘似的娇气?他也就是想逗逗夏冬青,可没想到夏冬青竟然真紧张上了,“唉,你刚说我应该肚子疼是怎么回事儿啊?”   “幻境里那么长一根支架插你肚子上,你真没一点儿心里阴影?”夏冬青当时可被吓得不轻,他不信赵吏一点后怕都没有。   “啥玩意儿?”赵吏一脸“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表情看着他。   这下反倒把夏冬青弄得莫名其妙了,幻境里两人和假冬青经历了那么狼狈的打斗,怎么赵吏却表现得一无所知的样子?   “别装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夏冬青以为赵吏不想承认被假冬青打得十分凄惨的事实,以避免今后被自己拿这事出他的丑,“再说了,你那时候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嘛,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也是正常的。”   “不是,什么怪物?我和怪物打过架?还打输了?”赵吏仍旧一脸不知所谓,“这不科学!老子这么英明神武、英俊潇洒,怎么可能不是一个怪物的对手?你赶紧说清楚是什么怪物,老子现在就去灭了它!”   到这时,夏冬青才开始相信,赵吏可能又“失忆”了。   “昨天晚上,我们进到这个后院之后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夏冬青眨巴眼睛,对赵吏这失忆的毛病无比怨念。   “记得啊,昨晚上,咱进来了之后就看到那个姓张的SB莫名其妙淌了大半身的血,然后徐家那一群SB就围着个石碑找什么破遗嘱,然后……”赵吏顿住,他发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但是他的记忆停在了昨天晚上。   “然后呢?”夏冬青着急地追问。   赵吏“嘶”了一声:“然后……然后听见安神棍在说我坏话了。”   确认赵吏真的“又”失忆了之后,夏冬青这回只有无力感。   “被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张骗子呢?人在哪儿呢?大爷在地上躺了一晚上,躺得背都疼了,都是这张骗子害的,看我这回不狠揍他一顿!”赵吏看了没几眼就见到了仍旧昏迷躺在地上的张天师,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大步流星就朝张天师冲了过去。   此时安明才走到夏冬青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低声道:“古往今来,阴邪之物制造幻境多为将人困于其中,所造幻境大多是入境之人在现实之中求而不得的生活,故而入境之人大多迷失神智,沉湎其中,流连不返。   一旦神智迷失在幻境里,幻境的制造者便可以轻易地吸收此人的精气,收割他的灵魂。此类幻境,即使当事人有幸能够在活着的时候离开,也多半不记得幻境里的事情,或者思维混乱,分不清两个世界的真假。”   夏冬青细细回味着安明的话,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的时候,夏冬青的手不自觉地碰上了自己的嘴唇,他好像……也有些分不清幻境和现实的真假了。   就在这时,被赵吏狠揍的张天师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躺在后院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醒了过来。   安明掸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长长叹了口气,带着点儿无奈,对夏冬青道:“徐家的人都醒了,我也该干活了,后面的事情,想必你和赵吏也都不会想掺和了,你们要是想在徐家多留几日,也没关系,要是不想,现在就走,也都可以。”   “走,当然现在走,这晦气地方,大爷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了。”揍完了人的赵吏神清气爽地走到夏冬青身边,勾住他脖子就把人往外带,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安明。   夏冬青被人圈住脖子,只能姿势别扭地回头跟安明告别:“安明,那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安明勾唇一笑,眼里的算计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幻境梗神马的,有种圆不回来的感觉_(:з」∠)_,如果妹纸们看到bug啥的,请温柔地无视吧(此处请大家脑补作者金馆长状的苦逼脸QAQ)   ☆、第三十二章 有间茶馆   赵吏和夏冬青挥挥衣袖,走得潇洒,但安明却还要留下来收拾徐家的烂摊子。   等到徐家一众人都醒了过来,安明倒也没有隐瞒,把徐家老宅后院里这块石碑的来历交代了清楚,当然,对于张天师不知天高地厚触发了阵法的事情,安公子是肯定不会忘记好好渲染一番的。   只是对于其中更加细节一些的事情,安明全都隐去不提,只说众人因为阵法的缘故在这后院里躺了一晚上。   而连累众人莫名其妙躺了一晚上硬地的张天师,自然在徐家再也讨不到好,被记仇的徐双强吩咐小弟们好好“招待”去了。   至于徐家老太爷的遗嘱之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复杂。   徐家老太爷之前公布的遗嘱,的确不是最终的遗嘱。而要三个子女找寻他留在老宅的遗嘱,也无非就是希望三个子女能在找遗嘱的过程中重拾往日情谊,日后和睦相处,发展徐家家业云云。   不管三个子女最终是否能够找到所谓的“遗嘱”,周律师都将在他的头七之后公布最后真正的遗嘱。徐家三姐弟也将得到公平的遗产分配。   安明在徐双辉找上他之后就去找过周律师,凭着安公子的手段,想要知道这点事情并不是难,之所以陪着徐家姐弟闹上这一出,为的当然不是徐双辉许诺的那点钱这么简单。   他要的,是镇压在凶剑“彼岸”之上,来自幽冥的法器——阎王钟。   这阎王钟形似铃铛,小巧玲珑,不知何故,流落到了人间,几经辗转,最后被安明的先祖得到,可惜这阎王钟不知是否有所损坏,安明的先祖除了发现它对阴灵有震慑作用之外,其他的用途却是半点没有。   这阎王钟最后被用来镇压由阴灵缠缚的彼岸凶剑,也算物尽其用。   深夜,万籁俱静。   半旧不新的城区里一条普通的胡同口,一家茶馆门口的灯笼亮着微弱的光。   这是家通宵营业的茶馆,铺面不大,古色古香,住在这一片的居民都知道这家茶馆。但却没人知道它的名字,据说是因为这茶馆历史太悠久了,留到现在早已没人知道它真正的名字,于是就“茶馆、茶馆”地这么叫着。   安明提着皮箱走进茶馆里,此时茶馆里没有半个客人,连端茶递水的服务生也坐在一边支着脑袋打瞌睡。他径直走到收银的柜台前,对着站在柜台后面身着旗袍的女子微微一笑:“我跟你们老板约好的。”   女子一身蓝底白边的碎花旗袍,看着三十不到,气质温婉,见到来人是安明,回以莞尔一笑:“老板在二楼看账,安公子自便。”   安明不与她多言,提着皮箱便踏上了柜台旁边的楼梯。到了二楼,直奔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房间。   房间的门开,里面就是一间普通至极的办公室,一个穿着西服,戴着眼镜的青年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着资料。   安明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挺直了脊背,轻轻叩了下门。   房间里的青年纹丝不动,头也没抬,过了会儿,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缓声道:“安公子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规矩了?”   安明见人搭理他了,才抬脚走进房里,顺手关上了房门,手里皮箱搁到青年的办公桌上,面对着青年坐下,双腿交叠,十指交叉,舒然一笑,优雅却又带点挑衅:“看看,东西对不对?”   青年眼角余光瞥了眼桌上的皮箱,伸手将皮箱提起来,放到自己脚边:“安公子送来的东西哪有不放心的道理,这趟辛苦安公子了。”   “我辛苦是应该的,倒是这回还要感谢崔大人……”安明故意顿了一顿,等待青年,也就是崔大人终于抬头正视他,才继续道,“您的得力干将,要不是有赵兄帮忙,这次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了。”   崔大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偏巧带着一副老气的眼睛,把一双明眸遮得严严实实,也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半分情绪:“安公子这是在提醒我,要和你算一下利用了鬼眼和赵吏,帮你除去彼岸上的阴灵,取回阎王钟的帐吗?”   安明嘿嘿笑了两声:“岂敢岂敢,我哪有那个胆子敢和崔大人算账啊。”眼前的崔大人虽然只是一个青年的模样,但安明清楚他的身份,十殿阎罗之下权利最大的辅佐官,但凡要与鬼灵之物打交道的,对这个冷面崔大人无不知晓。   崔大人虽然口头说要算账,但安明与他相识多年,对他的底线还有有几分了解的,知道他没有与自己较真,话锋一转,继续道:“安某只是有点小好奇,地府的人怎么就这样放任幽冥鬼眼流落在人家数十年,这鬼眼威力一旦被发觉利用,实在不容小觑啊。”   “放……任……”崔大人咀嚼这两个字,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时机未到,何来的放任?”   安明敛眸,他知道夏冬青有一双鬼眼,能看透阴阳二界、阴邪虚无之物,但是这双眼睛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安明却是没有把握的,如今听这崔大人的口气,夏冬青的存在对地府来说,好像也不同一般啊。   “这鬼眼这么深不可测,只放赵吏一人在他身边,你当真不担心?”   “呵呵……”崔大人转动了一圈手里的笔,合起摊在桌上的文件,“看来赵吏闲了太久了,都让人忘记他的深浅了。”   安明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想起了自幼所受的教导,抿唇一笑:“崔大人言之有理。”   崔大人将桌面上的文件码放整齐,又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摞文件,搁到面前,翻开第一份:“时间不早了,不如安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主人家既已下了逐客令,安明也不多留,起身告别,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就走。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起刚才和崔大人的对话,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这其中传递出来的信息也足够他想一阵子了。   慢慢踏出这间没有名字的茶馆,安明坐上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门庭寂寥的茶馆,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些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跑车扬长而去,带起的风将发出微弱亮光的灯笼拂动,片刻后又重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花了点笔墨在安明身上,就当给后面的剧情预热。之后场景要回到444号便利店了,久违的日常要上线了(*^__^*)   P.S.灵摆2开机啦,我要努力完结才是,握拳!   ☆、第三十三章 一只菜鸟   这是夏冬青从徐家老宅回来之后上班的第一天,虽然他跟赵吏只请了两天假,但在徐家这么一通折腾之后,赵老板难得大发慈悲多放了夏冬青一天假。   跟前一个班头的同事做好交接,套上绿围裙,夏冬青刚在收银台前站定,王小亚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直奔夏冬青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冬青冬青,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啦。”   夏冬青被她抱得一愣,僵着身体不知作何反应,谁知王小亚又突然松开了他,一个转身,颠巴颠巴往店外跑去了。   夏冬青伸长脖子看去,就见王小亚一脸不耐烦地跟一个小眼睛的男生在叨叨,连说带比划一通之后,小眼睛男生垂头丧气地走了。   然后,一脸解脱的王小亚才又重新走进店里。   “我还当你真有多想我呢,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了。”看那小眼睛男生临走还不甘心地回头看他一眼,夏冬青就猜到自己八成是“被客串”了一把友情男友,被王小亚同学当成拒绝追求者的道具了。   被揭穿的王小亚讪讪一笑,卖乖地站到夏冬青身边,讨好地抱着他胳膊:“天地良心,陛下可误会臣妾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三天没见了,就是隔了九个秋天,都小十年了,臣妾心里还是很想念陛下的。”   对于王小亚偶尔的犯抽,夏冬青早已有了免疫力,随意应答了两句之后问她:“刚才的男生是你同学?怎么也不让人进来就打发走了?”   一提起刚才的小眼睛男生,王小亚的表情立马就垮了,蔫了吧唧靠在夏冬青肩头诉苦:“唉,别提了,这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那我请你吃棒棒糖,你慢慢说。”夏冬青随手从收银台边的小货柜上抽出一根棒棒糖放在王小亚面前,对她循循善诱。   他今天心情很好,心情一好就容易八卦。而心情好的原因是他有了笔数目可观的进项,进项的来源是徐家。   虽然安明和徐家的事情是个不甚愉快的回忆,但是徐双辉就像安明说的那样,在钱财上没有吝啬,就在昨天,安明联系他,说是徐双辉给了他一笔感谢费,硬是给他打到了账上,所以,目前卡上的存款余额,足够让夏冬青开心好一阵子。   王小亚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着夏冬青,怎么看都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最后视线落到了面前的棒棒糖上,一撇嘴,夺过棒棒糖,一边慢悠悠地剥糖纸一边继续蹭到夏冬青身上诉苦:“就你请假这两天,咱班上来了个转专业的学生,是个男的,姓萧,单名一个鑫字。”   “萧鑫……小新?”脑子里蓦然浮现出一个穿着粉色格子衬衫的大男孩儿,夏冬青带着怀疑,侧头去看王小亚。   王小亚撅着嘴点点头,把剥好的棒棒糖举到自己眼前,刚想放到嘴里,“叮咚”一声,店门大开,赵吏迈着长腿,几步走到王小亚面前,抢过她手里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又拎着她的书包把人从夏冬青身边拉开:“大庭广众,孤男寡女,注意点儿影响。”   王小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棒棒糖进了赵吏嘴里,不满地瞪他:“赵吏你干嘛呀,这是冬青请我吃的糖!”   “请你吃的也是我店里的糖。”好像担心王小亚不够添堵似的,赵吏说着还故意砸吧了两下嘴,一脸欠揍的得瑟。   “赵吏,你……”王小亚鼓着包子脸,手指赵吏,“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反倒突然笑了起来,揶揄道:“你不就是见冬青请我吃糖,吃醋了嘛,姐姐我不跟你计较。”   “嘿呀。”赵吏被噎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太自然,有点像被人揭穿秘密的心虚,“小丫头片子年纪才多大,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做老子的姐姐啦,啊?”   王小亚提溜了一下眼珠,不回嘴了,蹭蹭蹭躲到夏冬青身后,探出脑袋做鬼脸。   赵吏叼着棒棒糖掳袖子,大有一副要动手收拾人的样子。   “你们俩别闹了。”夏冬青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赵吏你别打岔了,让小亚把事情说完。”   赵吏掳袖子的动作停下,转身靠到边上做认真吃棒棒糖状。   夏冬青又从小货柜上拿了根棒棒糖给王小亚,王小亚才托着下巴继续道:“我见到萧鑫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为是小新回来了,于是就找他说话了,不过好像这就是个巧合,他根本不认识我。   本来这事情就这么完了,可是没两天,班上莫名其妙就传我跟他的绯闻了,还说我表白不成,伤心欲绝,我当时听了就急了,随便指了个男的,说我就是喜欢他也不会暗恋萧鑫的。   谁知道那个眯眯眼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以为我喜欢他,对我死缠烂打啊,所以我今天就把他带这儿来,忽悠他我有男朋友了。”   王小亚这经历让人哭笑不得,夏冬青想笑,但是碍着王小亚面子憋着没笑,赵吏就没顾忌多了,王小亚一说完就笑出了声儿。   王小亚一早料到赵吏会是这反应,翻了个白眼,刻意忽视他,扭头见夏冬青一脸憋笑的样子,又气愤又无奈:“笑吧笑吧,小心憋成内伤。”   夏冬青噗嗤笑出了声,但到底顾着王小亚的面子,没像赵吏那样笑得毫无形象。   王小亚含着棒棒糖站到一边看两个笑话自己的大老爷们儿,心里默默为自己点蜡:真是误交损友。   这时,便利店的门铃又响了,夏冬青立马收了声,看向门口:“欢迎光……”   “临”字在见到进门的人时生生卡在了嘴里,随即又倏然笑开:“张乐聪,怎么是你?”   站在门口的张乐聪早已不是之前的模样,现在的他一套合体的衣衫——白衬衫,黑风衣,黑皮裤,微微带笑看向夏冬青,颇有点儿风流倜傥的意思。   “好久不见啊,冬青。”张乐聪挥手朝夏冬青打招呼,跟在他身后则又进来一人,是自从赵吏受伤之后就没见过面的木兰。   相比于张乐聪的笑意盈盈,木兰的表情就严肃多了。她径直走到赵吏跟前,凝眉道:“吏哥,刚收到的消息,有鬼逃上来了,上头要我们尽快抓回去。”   木兰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她话音刚落,除了张乐聪和夏冬青以外的三人,全都不约而同全都看向了夏冬青,窝藏逃鬼这种事情,毕竟某人是有前科的。   有前科的某人也意识到了这点,在无辜接受了三人质疑的目光之后,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跟我没关系。”   赵吏看着夏冬青亟不可待澄清自己的模样,无声而笑:“行了行了,也没说和你有关系。”赵吏说着,拿出手机和木兰走到一边交换消息。   张乐聪是个自来熟,见到从一边走过来的王小亚便主动和她打招呼。他是鬼的时候见过王小亚,因此认识她,但王小亚没见过变成鬼之后的张乐聪,突然冒出一个帅哥跟自己打招呼,受宠若惊的王童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夏冬青。   经过夏冬青的解释和介绍,女汉子王童鞋立马就和张乐聪勾肩搭背了起来:“哎呀,原来那个鬼就是你啊,说起来咱们家在一个小区,还是邻居呢,不过你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还能上来啊?”   张乐聪挺了挺脊背,右手握拳放到嘴边,故意清了清嗓子才到,“本人现在是实习灵魂摆渡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啊?”王小亚和夏冬青对视一眼,全都不可置信。   “什么实习摆渡人,你就是一临时打工的。”赵吏揣着手机和木兰走过来,刚好听到张乐聪最后那句话,无情地吐槽了他。   张乐聪摸摸鼻子没有反驳,他的灵魂摆渡人工作是有期限的,某个程度上来说,确实挺像个打工的。   赵吏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开始叮嘱夏冬青:“我和木兰出去联系兄弟帮忙,你老老实实呆在店里,有情况打我电话,记着别自作主张给我添乱了。”   夏冬青瘪瘪嘴,感觉自己在赵吏眼里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不过嘴上却是乖顺地答应了下来:“知道了,我保证就呆在店里,哪儿也不去。”   赵吏不再多言,带着木兰离开,走到一半,却又回头,一指张乐聪,“菜鸟也留下,省得给我们添乱。”   被特别点名的张乐聪眨巴一下眼睛,感觉自己被归到会添乱的那类里面很无辜:“木兰姐……”   木兰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赵吏的意思:“你经验不足,这次的事情就别管了,跟冬青他们一块儿留下吧。”   监管自己的负责人都这么说了,张乐聪只能无奈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近尾声的日常,以及,唯二的两个主要女性角色上线,撒花儿~~\(≧▽≦)/~~   ☆、第三十四章 古怪客人   等待赵吏和木兰驱车离开,夏冬青、王小亚、张乐聪三人就凑在一块儿,坐到吧台边,摆了些吃的喝的,瞎聊起张乐聪去到地府之后的事情。   张乐聪其实对于自己能够当上临时的灵魂摆渡人也有些莫名,那日他跟着赵吏去到地府,心里是忐忑万分的,脑子里万马奔腾着不靠谱电视剧上演的地府的场景,什么拔舌地狱,滚油钉板之类的,还没到地方,先把自己吓了透。   可真到了下面,他才发现地府跟电视剧里演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被赵吏带着,就跟进了机关单位似的,一层一层地办手续,全然没有见到什么恐怖的十八层地狱。   张乐聪一路手续办下来,最后到了一个叫崔大人的面前,那崔大人拿着他的档案看了半晌,最后问他是否愿意来地府当公务员,张乐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过崔大人的连哄带骗,他才答应在地府当个灵魂摆渡人,不过也只做到唐琦寿终正寝,等他来到地府之后,两人就一起去投胎转世为止。   “这地府的公务员也太好当了吧。”王小亚不可置信地感慨,“你瞧瞧这人间的公务员,多少人挤破脑袋就为了一个名额,你们地府倒方便,问一声想不想,点头了就能当上,你叫我们这些大活人情何以堪啊!”   张乐聪这灵魂摆渡人当得确实太过便宜,不过地府和人间到底不同,他一个菜鸟也说不出个门道来:“我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现在这样等着他过完这辈子来找我,挺好的。”   三人心里都清楚张乐聪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蓦然提起,都有几分唏嘘。最后还是夏冬青打趣王小亚化解了气氛:“你要是稀罕就跟赵吏打个招呼,让他提前在地府给你留个位置,他不是老说地府缺人手么,给你留个名额应该不是难事。”   王小亚被夏冬青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摇头拒绝。   三人嘻嘻哈哈胡闹着,店门叮咚响起。   夏冬青连忙快步走回收银台后边,摆上职业化的微笑:“欢迎光临。”   进来的客人走得很慢,在玻璃门打开后一边打量着便利店一边向收银台的方向缓缓前进。   等到客人靠自己近了,夏冬青才发现这人不仅举止有些异样,连衣着打扮也很古怪。   明明是个男人,却留着一头及腰长发,拉链式的运动衫左襟搭着右襟,腰间绑了一根带子,穿得像是变异的古装,加上他负手而走的姿势,如果换身宽衣大袖的古装,确实有那么点儿仙气飘飘的意思。   夏冬青担心他是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可看他除了衣服穿得有些奇怪之外,手边也没有拖什么装垃圾的袋子,整个人也挺干净整洁,不太像是睡马路的人。   夏冬青下意识地以为他又遇上鬼了,眼神瞟向王小亚和张乐聪的方向,见他们两人也正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客人。   王小亚也能看见的,那就不应该是鬼了。夏冬青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奇怪的客人在打量完整间便利店之后,目光落到了夏冬青处,而他本人也刚好走到收银台前边,对着夏冬青微微一笑,问他:“小兄弟,你这可有什么吃食?”   夏冬青瞟了眼满货柜的零食,又瞟了眼旁边煮的咕嘟咕嘟的关东煮,最后眼神瞟回面前的怪人身上,问他:“有关东煮,您要吗?”   怪人愣了一下才答道:“好,多谢小兄弟。”   夏冬青转身去拿纸碗准备给人装东西,怪人却悠哉地踱着步子朝张乐聪和王小亚坐着的吧台走了过去,夏冬青无奈,只能随便装了几串贡丸鱼丸给人端了过去。   怪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张乐聪对面的位置,见夏冬青给他端来了一碗关东煮还不忘对他道谢。只是他谢完之后看着关东煮却没有动手要吃的意思。   张乐聪是个自来熟,对方坐到他对面了,他就热情地招呼对方:“别客气,吃啊。”   怪人看了张乐聪一会儿,见他从纸碗里拿起一串贡丸,便有样学样,也拿了一串贡丸攥在手里,然后便嘴角含笑地看着张乐聪,那模样好像在催张乐聪赶快进行下一步,他还要学呢。   张乐聪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在怪人的注视下就咬了一颗贡丸下来,机械地咀嚼起来。   怪人见状,也咬下一颗贡丸慢慢咀嚼起来,咬了几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关东煮,着实美味。”   王小亚坐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把夏冬青拉到一边,小声问他:“这是人是鬼啊,怎么这么奇怪?”   “你看得见他吗?”   王小亚点头。   夏冬青便道:“你能看见,就不是鬼。”   王小亚的脸色更难看了:“那这人别是有神经病吧,待会儿不会忽然撒疯吧?”   夏冬青默然,这个客人确实很奇怪,但他一言一行却又不像没有理智的人,与其说他是神经病,不如说他是一个探索者,他好像对这个世界全然陌生,正在一点一点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张乐聪吃完一串贡丸,奇怪的客人也吃完了一串贡丸,张乐聪喝了一口汤,他也跟着喝了一口汤。张乐聪忍无可忍,放下纸碗,冲着人道:“喂,你干嘛学我啊?”   怪人一脸无辜地放下纸碗,反问:“这……是不能学的吗?”   张乐聪没了气焰,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扭头求助夏冬青:“冬青,你来管管你的客人。”   夏冬青真有一种躺着中枪的感觉,那人再如何古怪也只是他的客人,他哪有资格管对方。   但那怪人听到夏冬青的名字却似乎来了兴致,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细细地看他:“你是冬青?夏冬青?”   夏冬青点点头,这剧情进展太神奇,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怪人突然拉住夏冬青的手臂,把他拉到张乐聪旁边的椅子上,示意他坐好,然后自己又坐回了张乐聪对面。   等到王小亚“不甘示弱”,跟着坐到吧台边后,怪人才幽然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耐心听故事   古怪客人的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久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四处修行的散仙,他的师傅给他取名羿白。   羿白是个脾气古怪的散仙,他虽位列仙班,但对自己的修为从不上心,常被他师傅批为不思进取。   不思进取的羿白去过很多地方,北边的极寒之地,东边的金乌栖处,都有过羿白的足迹。去过很多地方的羿白惟独有一个地方没有到过,不是不想去,只是时机没有到。   某日,当羿白躺在草原上夜观星之际,流星划过,落入凡间,羿白知道,他去那个地方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羿白没有去过的这个地方,其实并非什么秘境,这个地方,在仙人的口中被称为冥府,在凡人的口中,则被叫做地狱。   羿白位列仙班,要去地府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仙界规定了仙人们没事儿别到其他地方串门儿,但若你认识个把地府官员,被请去地府做个客,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羿白在地府一呆就呆了半年,呆到地府上下大小喽喽都和他熟稔得唤他一声“白公子”,呆到他和想要找的那人成了近友,并且对他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地府虽然没有日夜之分,但也有正常的作息。这日,羿白与这位近友相约到三途河的源头对弈品茗。   三途河里虽然浸没着不计其数的亡魂怨灵,但三途河的源头却是个世外桃源。那是地府唯一一个拥有阳光的地方,明亮的光线照射一片方圆,天来之水涓涓而泄,淌到地上,倾流而下,最终变成了地府的三途河。   而在河水的源头之处,那片明亮的光线之下,树木青葱,鸟鸣蝶舞,仿若世外桃源。   羿白到这里的时候,他的那位近友槲生已经坐在带来的棋盘边上摆起了子,青丝白衣,眉目恬淡,比之羿白,更像个踏足九天的仙者。   羿白笑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槲生见到来人,没有多言,给羿白手边的杯子倒满茶水。   羿白端起杯子放到鼻下闻了闻,茶香清淡,却让人心旷神怡:“是桃止山上五百年才长成一株的茶树,难得珍品,多谢槲生兄弟款待咯。”   “还望这桃止山茶不要让羿白大哥失望。”槲生一边悠然地说着,一边将之前摆在棋盘上的棋子一一分开,收入盒内。待到棋盘上的棋子全被收回去,他才执一黑棋,放到盘上。   羿白也不多言,执起白子,落到棋盘上。   槲生不是个多话的人,下棋便认认真真地下着,羿白知道他这种性子,收敛着心神,认真同他下棋。两人一来一回,下了大半个时辰,棋盘上的棋子摆得七七八八,刚好轮到槲生落子。   他一手捻着棋子,一手摩挲着下巴,对着棋盘看了许多,终是将手里的棋子丢回盒中,丧气道:“羿白大哥棋艺高超,槲生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羿白莞尔,却也没有多高兴,这样的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槲生的棋艺……实在勉勉强强:“兄弟不要气馁,与上次对弈相比,你可是大有进步。”   得了羿白的鼓励,槲生脸上恢复了几分生气,眉眼带笑:“多谢羿白大哥。”槲生五官端正,至多只是清俊,但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的风采却会让人觉得风情万种。这样的脸,按说在地府当差是不合适的,缺乏威严,无法震慑亡灵。   于是槲生只能收敛起他的笑容,用面无表情的疏离感来给鬼魂增加压力。   羿白看着槲生难得露出的笑颜,眼神流转,垂眸收拾棋盘上的棋子,道:“来,咱们再来一盘。”   “不了,羿白大哥。”槲生拒绝,“我晚些还有事情,要先回去,下次有机会再与大哥对弈。”   羿白应允,他在槲生面前历来都是宽容且随和的。   槲生收拾好棋盘和茶具,正待要离开,却又回转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羿白。   羿白不动声色,笑得从容,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他了解槲生,若他开口,槲生不会对他坦言心事,相反的,他不开口,槲生反倒会告诉他藏在心上的秘密。   果不其然,槲生犹豫片刻,垂眸问:“羿白大哥,你说,修行者为何一定不可妄动私情?”   羿白摸了摸下巴,半是玩笑半是思考,道:“大概……是担心修行者都沉溺于儿女情长了,这九天之上就没有修为高深的仙家了。”   “可若是本来便不想成仙的,是否就可不受这规定的约束?”槲生的眼里带着迷茫和落寞,他微微仰头看着羿白的时候,羿白几乎觉得眼前的人是个无辜稚子。   羿白伸出手,想要摸摸槲生的头顶,却在即将碰到槲生的时候,改变了落掌的方向,搭到了他的肩上,轻拍两下,调侃道:“槲生贤弟这么说,可是与你那心上人的事情有关?”   槲生有个心上人,这是某次两人喝酒喝的半醉的时候,槲生不小心说出来的,至于这心上人更多的事情,槲生却是不肯再多说半个字了。   槲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已经恢复清明:“是我想太多了,大哥权当小弟什么都没问吧。”   槲生再次转身离开,这次,羿白却伸手拉住了他,挑眉问他:“槲生贤弟可想知道,究竟何为儿女私情?”   槲生不语,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已然被勾起好奇的心。   羿白勾唇一笑,松开拉住槲生的手:“其实,我在地府叨扰许久,正要离开了,如果槲生贤弟有意,不若同我去人间走一遭,为兄带你去看看人间真情。”   不待槲生回答,远处传来了男子叫唤着“槲生”的声音。   一袭黑衣的男子一边叫着槲生的名字一边走近两人,看也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羿白,反倒皱着眉头一把拉住槲生的手,粗鲁地把人往外拖:“叫你多少声了不会应一下啊?没事儿怎么又瞎跑到这地方来了?是不是忘了还有正事儿要办啊?赶紧跟我走!”   槲生一边被黑衣男子拖着离开,一边回头给了羿白一个歉意的微笑,对于黑衣男子喋喋不休的怨言,却是没有半句反驳的话语。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越走越远,羿白在天来之水汇聚的池边盘腿走下,以手支头,忽然就笑了开来。   数日后,当槲生办完差事回到地府,得到羿白已经离开的消息时,心里有几分失落。在这地府之中,能与他悠然品茗的人实在不多。自槲生有记忆开始,就是在这地府之中的,他是与众俱来的鬼差,却从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成为鬼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不是没有关系的内容,大家可以猜猜看,妹纸们都很聪明,应该一看就都猜到了(*^__^*)   ☆、第三十六章 鬼眼   槲生难得告了一个长假去到人间寻找羿白。   找到羿白的过程并不困难,只是找到羿白的地方让槲生有些意外。他常往返人间接引亡灵,自然知道人间的烟花之地是怎样的地方,也知道这地方完全不该是一个清修之人来的地方。   而羿白对于槲生的到来却没有感到意外,他好似有种盲目的自信,坚信槲生定然会来人间找他。   槲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条挂满红灯笼的巷子,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有时在巷头,有时在巷尾,唯一不变的,是入夜之后,挂满了整条巷子的艳红灯笼。   他站在灯笼下面,除了要来接引的那个亡灵,没有人能看见他,他能看清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脸上的表情,也能听清几步之远的地方,衣衫裸|露的年轻女子招揽客人的笑语。   而他站在那里,就像在看一场上演过千百遍的戏剧。   当他第一次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站在往来的人流之间,不时被经过身边的人碰撞,被年轻女子的手臂挽住,各种香气在鼻间浮动的时候,槲生感觉自己走进了那出自己看过千百遍的戏剧,他成了戏里的人,开始上演一出不知道结局的戏码。   他抬头去看半个身子靠在窗栏上的羿白,羿白一手执壶,一手执杯,斟了一杯,似笑非笑地敬他:“怎样槲生兄弟?这人间的温柔多情处可还得你心意?”   槲生不置可否,楼下却有女子得了羿白的指示,将槲生连拉带拽,拖进了羿白的房间。   待到槲生站在房间中央,看着衣衫大开的羿白毫无姿态地躺在卧榻之上,眉头不自禁地皱起:“羿白大哥,你不该来这儿的。”   羿白爽朗大笑,挥退了房里所有的女子,起身走向槲生,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到窗边,指着下面热闹喧哗的巷子,道:“槲生你看,这里若是不该来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槲生不满羿白的诡辩,振振有词反驳他:“这是人间的烟花之地,你是修仙之人,当清心寡欲,凡人来这里无妨,但你不该来。”   羿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不可自抑,笑到槲生几乎要动怒才停了下来,正色道:“槲生,你的鬼眼,何时蒙了尘?”   槲生不解地看着羿白,不懂他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眼睛。   羿白此时却将一直捻在手中的酒杯松开,任其落到了地上,精巧的瓷杯摔在地上,“哗”一声碎开,而两人脚下的地面也在瞬间褪色。   待到槲生回过神再看四周的场景,哪里还有什么销金窟温柔乡,两人所站之地是一处孤山崖边,崖下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羿白大哥,你这是何意?为何要用幻境诓骗于我?”槲生已从最初的不解到惊愕,此时又因被骗而生出了不悦。   羿白注视着槲生的眼睛慢慢走近他:“究竟是我用幻境诓骗你,还是你的眼睛已经看不透这些假象?”羿白伸手压在槲生的心口,似乎想要透过衣衫感受到槲生的心跳:“槲生,你动情了,你的心已经乱了,你的眼睛再也无法看得纯粹了。”   槲生的心跳骤然加剧,压在他心口的手掌让他喘不过气,他打掉羿白的手,慌乱后退,气息紊乱,无法平静:“羿白大哥,你为何要这么说?我的眼睛生来如此,何来的看不透、看不穿?”   “槲生……”羿白没有回答,他收回手,向后退了两步,“你的眼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想要如何?不想要又如何?就如同他是与生俱来的鬼差一样,他的鬼眼也是与生俱来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如果,我可以帮你取走你的鬼眼,你愿意给我吗?”羿白好像看穿了槲生心里的心思,说的话就像是对他的蛊惑。   愿意……吗?   没有了鬼眼,他就当不了鬼差;没有了鬼眼,他就可以放弃修行;没有了鬼眼,他就可以入到红尘里,像一个凡人一样,去……   不!这是不可能的!   槲生收敛心神,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鬼眼不是一件货物,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它是汇聚地府灵力而生的能力,蕴藏于自己的三魂七魄当中,换而言之,他代表着鬼眼,鬼眼也代表着他。   槲生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里恢复了一贯的淡薄与从容,他挺直腰背迎向羿白注视着自己的眼,道:“羿白大哥,我敬你对我的照顾,今日之事,我便当没有发生过,无论是有违修行的话还是关于鬼眼的事,今后还是不要再提的好。我离开地府有些时日了,该是回去了,就在这里与大哥拜别。”   槲生不知道羿白究竟怎么了,今天的他太过反常,可按照羿白离经叛道的个性,今日他的所作所为,又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摇了摇头,槲生不再多想,转身离开,只觉得日后若是再遇见羿白,还是不要再同他讨论这些的好。   羿白却在槲生身后开怀大笑,仿佛槲生刚才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槲生贤弟,你真是不谙世事,不知险恶,我今天既将你带到了这里,又怎么会轻易让你离开?”   槲生转过身,带着戒备看羿白,不语。   羿白止了笑,继续道:“槲生你刚才是否在想,你的鬼眼是你与生俱来的力量,融于你的三魂七魄之中,是取不走拿不掉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要取走你的鬼眼,是天方夜谭,是在诓骗蛊惑于你?”   槲生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不语。   羿白又道:“鬼眼是地府自然之力,用以辨生死,抑凶邪,度亡灵,消怨恨,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至真至纯的天然之力。槲生你该知道,自然之力无法通过修炼所得,也不会通过血脉传承,它由天地孕育而出,拥有无限潜能。槲生,你能够拥有……不,你能够使用鬼眼的力量,只是因为你是被选中的容器,你是被地府选中,用来承载鬼眼之力的人!”   槲生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什么,但是羿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已经乱了,他的心……在动摇。他微微勾了下唇角,向槲生走近了一点,见槲生对自己的靠近没有反应,才继续道:“槲生,我知道,鬼眼的力量并非是你想要的,而鬼差的生活也不是你所追求的,只要把你的鬼眼之力给我,你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生活,变成一个凡人,去过你想要的、普普通通的日子。”   “你……要怎么取走我的鬼眼之力?”槲生的眼神有点涣散,许多事情在一瞬间涌进他的脑海里,让他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想羿白的话,“不,不可能的,鬼眼之力是取不走的。”   “只要你愿意,槲生,只要你愿意。”羿白一步一步靠近槲生,手指慢慢摩挲槲生的眉眼,轻声细语蛊惑他,“槲生,你愿意吗?愿意把你的鬼眼之力给我吗?”   “我……”槲生看着羿白,却又不像在看他,他的双眼空洞且无神,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就像傀儡一般,慢慢被羿白捕捉进怀中。   神志不清的槲生很好摆弄,羿白默念口诀,在槲生眉心一点,槲生瞬时便失去了意识。羿白一手支撑着槲生,一手从怀里取出聚魂铃,操控十个聚魂铃散在两人四周,围出一个阵法,而他和槲生所站之地,恰为镇眼。   羿白又念了一个口诀,启动阵法,十个聚魂铃悬浮而起,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晕,叮当作响。   羿白口诀念毕,摆弄着槲生盘膝坐下,而他自己则盘坐在槲生对面,双手快速结印,待到槲生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手掌便覆上槲生天灵,槲生体内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地涌进羿白体内。   羿白唇角勾笑,四周的聚魂铃响动加剧,槲生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越发厉害。   正当羿白行事顺利之时,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人,来人一袭黑衣,身手极快,不待羿白有所反应,便已经徒手抓向阵法四周其中一只聚魂铃。   十只聚魂铃同时光芒大盛,来人大喝一声,用力拉扯,终于将手里抓着的一只聚魂铃扯出了阵法之外。   悬空而响的聚魂铃纷纷落地,阵法内外三人同时口吐鲜血,而被羿白施法弄昏的槲生也因此而转醒过来。   羿白抹去唇角鲜血,愤恨地瞪向来人。   那人却攥紧手里的一只聚魂铃,摊开四肢,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姓羿的,老子警告过你,别打这傻小子的主意,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羿白勉力从地上站起来,收回其余的九只聚魂铃,虎视眈眈看着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人:“不愧是有冥府第一战将之称的赵吏,竟然能破了我的聚魂法阵,不过……这法阵反噬的滋味如何?内伤不轻吧?动弹不了了吧?你今日能追到这里又如何?我既然要定了鬼眼,便是任谁都阻止不了我的!”   躺在地上的赵吏咳出一口鲜血,轻哼一声,咬牙起身,可只是稍一用力,浑身上下便疼得像在被刀割,身体坚持到他在地上坐着,几乎已经花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赵吏曲起一腿,握着聚魂铃的手搁在膝上,待他慢悠悠地做完这些动作才抬头去看羿白:“姓羿的你说你累不累得慌?你都已经是个散仙了,好好修炼早晚能到上边儿去,你来这地下抢什么鬼眼?就算你有本事,抢到了鬼眼,你要来干嘛?是打算跟老子一起抓鬼呢还是打算去抢阎王的饭碗?再说了,这鬼眼是什么你心里能不知道?你能用的了?折腾这么多个破铃铛,就为了把那个傻小子的三魂七魄都弄出来按你自个儿身上,你也不嫌硌得慌?”   “羿白大哥,你究竟要做什么?”槲生刚刚醒来,脑子还有点儿混乱,此时听过赵吏说了这么多,脑子也渐渐清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我真的要写到第二季开播了么Q口Q   ☆、第三十七章 因为鬼眼引发的轮回   “做什么?”羿白好笑地反问,“当然是做对你对我都有好处的事情。你瞧,你不想要鬼眼,而且想要得到鬼眼,所以我来取走你的鬼眼啊,各取所需,不是对你对我都好吗?”   “姓羿的你还真会睁眼说瞎话,这天上天下谁不知道鬼眼是归地府所有,你说想要就要?”赵吏恶狠狠地盯着羿白,“三界六道之内想要鬼眼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要是随便哪个都能想要就要去,我地府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羿白不怒反笑:“怎么?赵大将要阻止我?凭你现在的样子要怎么阻止我?”   赵吏是个急脾气,被羿白小瞧了就想提拳头打回去,可是他现在的身体不配合,堪堪才站起来又摔了回去。   羿白虽然因为阵法被破坏而受了内伤,却没有赵吏伤得那么严重,几息之后已经恢复,对付受伤颇重的赵吏已经绰绰有余。   他念诀驱动灵力攻向赵吏,赵吏勉强接下羿白的攻击,但却加重了内伤,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   槲生见势,念起口诀,调动体内灵力,真气游走,五脏六腑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刚刚聚起的真气一下子溃散,丹田虚空,槲生也疼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边的赵吏在羿白的连番攻势之下,终于不敌,被羿白用咒法禁锢在了地上。   羿白松了口气,他知道赵吏不好对付,只是没想到受了重伤的赵吏竟还让他花费了这么大力气,看到赵吏被死死钉在地上做无谓的挣扎,羿白脸上才有几分获胜的松快。   他从赵吏手里夺回聚魂玲,居高临下地看他:“黑白鬼差,无常双煞,今日之后,就劳烦赵大将换一个搭档了。”   赵吏被困在地上,见挣扎许久没有效果,便干脆不动了:“羿白你太天真了,你不是被鬼眼选中的人,就算得到了鬼眼,也根本没用!”   羿白一甩衣袖,看向无论怎样也无法聚起灵力的槲生,道:“槲生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只是被鬼眼之力选中的人而已,没有了鬼眼之力,你就可以单纯地只做槲生,这样多好!”   “槲生!”赵吏仰面朝天大喊,“你小子少听他妖言惑众,鬼眼是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人能拿走!”   脸色惨白的槲生盘膝坐在地上,额头上还在不断冒着冷汗。他皱紧眉头,眼神在赵吏和羿白之间来回。   就在赵吏被羿白攻击的时候,槲生早就已经不再听信羿白的话。他不知道羿白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羿白为什么会执着于他的鬼眼,只是想要伤害赵吏的人,他都不会再相信!   他不信任,但又无能为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阵法的缘故,他变得异常虚弱,无法驾驭体内的灵力,他要阻止羿白,他要救赵吏,但他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还要骗他呢?说真话不好吗?”羿白一步步走向槲生,“槲生,把一颗心都放在一个欺骗你的人身上,值得吗?爱上一个欺骗你、监视你、束缚你的人,值得吗!”   隐秘的心事被人剖开,槲生的心脏如遭雷击,他呼吸急促,心虚地去看赵吏,却发现一步步靠近他的羿白刚好阻隔了他的视线。   羿白在槲生面前蹲下|身,对他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很快你就能解脱了。”   沁凉的灵力自额间,通过羿白的手指传到槲生体内,槲生的意识慢慢变得昏沉,最后人事不知。   聚魂铃围成的阵法再次被羿白展开,五彩光晕在空旷崖边闪亮,无论赵吏如何大声呼喊槲生的名字,阵法中的人都没有半点回应。   铃铛响声错杂,赵吏心跳如鼓,他聚起全身灵力,汇于胸前,与羿白下在他身上的禁锢对抗;他强忍四肢百骸的疼痛,明知这是在自毁道行也不能放任槲生不管,那个傻小子……怎么能这么笨呢……   “啊——”   凄厉长啸盖过叮咚铃响,赵吏双目赤红,浑身散发阴鸷煞气,以诡异的速度接近了羿白的阵法。   散发着黑气的手掌探向阵法,却被阵法的屏蔽弹开。赵吏喉间低啸,缠绕在手掌上黑气愈盛,渐渐变长的指甲被黑色覆盖,尖锐的指甲犹如利器,划开了阵法的屏蔽。   失去防守的阵法被赵吏轻而易举地侵入,阵法中间的羿白皱紧眉头,面色痛苦,却没有放弃从槲生体内吸收鬼眼之力。   赵吏的双眼如同他的指甲,也渐渐被黑气覆盖,没有瞳孔的双眼紧紧盯着阵法里的两人,下一瞬间就侵到了羿白身边,一掌掐上他的脖子,一掌则拍开了没有意识的槲生。   阵法再次因为赵吏而被迫停止,羿白虽然被赵吏掐住了脖子,但是他默念口诀,很快挣脱了赵吏的钳制,摆开阵势,迎战赵吏。   赵吏的身法,比鬼魅更快,赵吏的攻击,残忍且致命,羿白不得不集中全部的力量和精神招架,却仍不是赵吏的对手。   赵吏很强!   而被赵吏一掌拍开的槲生此时幽幽转醒,见到将羿白打得狼狈不堪的赵吏,心里“咯噔”一下——赵吏很强,但这样的赵吏强大得并不正常,他似乎……要入魔了……   槲生心道不好,强忍身体的疼痛和虚弱,冲到赵吏身后抱住他的腰身,企图将他拉开。   而和羿白斗得正酣的赵吏,蓦然被人抱住腰身,身体做出最本能的反应,灵力驱动,展开屏蔽,将冲过来的槲生直接远远弹开。   虚弱的槲生根本经不起赵吏这一下回击,落到地上,口吐鲜血。但他仍旧没有放弃,爬起来继续去阻止赵吏:“赵吏,你醒醒,快停下来!”   赵吏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羿白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从迎击变成了逃避。眼角余光扫到试图靠近赵吏的槲生,羿白朝着槲生的方向且战且退:“槲生,赵吏他怎么了?”   “他恐怕要入魔了,得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槲生一边回答羿白,一边再次试图聚集身体里的灵力,“羿白,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灵力聚不起来?”   羿白苦笑,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悲哀,他避过赵吏一击,迅速跑向槲生,默念口诀之后,在槲生身上几处各拍一下:“好了,你再试试。”   果然,这次槲生终于能够顺利地调动自己的灵力了,虽然感觉灵力不太充沛,但至少能让他接近赵吏并且阻止他。   而就在羿白为槲生解开下在他身上的禁制时,赵吏已经追到了羿白身后。槲生见势不妙,手上灵力流动,将羿白挡在自己身后,正面迎向追着羿白而来的赵吏。   赵吏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纵使面前所站的是他要救的槲生,他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攻击的对象从羿白变成槲生,但赵吏的身手没有半分变化,同样的凶狠,同样的快速。   槲生招架得勉强,羿白倒也没有袖手旁观,休整片刻也加入战局。   可是此刻的赵吏强大得诡异,纵使槲生和羿白以二打一,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相反地,对手的变强更加刺激了赵吏,让他的煞气变得更重。   槲生暗叫不好,眼下情形,他和羿白不仅没有实力阻止赵吏,更加促进了他入魔,他必须想想办法。   就在槲生分神之际,赵吏一掌拍飞了羿白,随后就向他攻击而来,槲生聚集灵力,正欲抵挡,脑中灵光一闪,散去灵力,任由自己被赵吏的手掌没入胸膛,在自己还没有失去意识之前,握住赵吏手臂,指尖聚集灵力,点中赵吏眉心。   赵吏的身体在槲生的灵力进入他眉心的一瞬间顿住,周身的黑气随着槲生输入的灵力增加而慢慢消失,意识也终于恢复清醒,当他看到自己穿入槲生胸膛的手掌时,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槲生,看着他的手,因为无力而渐渐垂下,冰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鼻梁,像风一样,转瞬即逝;他看着槲生对他安心地微笑,看着槲生的眼睛慢慢闭上,看着羿白慌乱地接住倒下的槲生……身体里有什么在沸腾,像要涌出来,愤怒?悲伤?痛苦?   “啊——”所有的感情最终只化成响彻天地的吼叫,振聋发聩。   羿白被赵吏的吼声震得肺腑生疼,这一刻,他开始后悔自己任性地去招惹槲生。他战战兢兢将槲生抱开,检查他的伤势,却发现他的胸口,被赵吏击穿的地方,黑气缭绕,诡异无比。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又出现三人,一男一女以及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   羿白见到老者,脸上现出苦恼,吞吞吐吐唤了一声“师尊”。老者愤怒地瞪眼看羿白,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逆徒!看看你做的好事!”   “师尊……我错……”   “仙君,正事要紧。”与老者一同而来的男子打断了羿白的话,眼神从羿白身上轻轻扫过,就想在看戏台上的丑角。   “崔先生所言甚是。”老者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盏琉璃灯托在掌心,捻诀念咒,琉璃灯飞离老者掌心,停在羿白和槲生上方,散发出五彩光华,将两人罩在里面。   做完这些,老者便向崔大人与女子示意:“冥王大人,崔先生,开始吧。”   三人呈三角状分立赵吏周围,一同开始念咒。   “封!”   冗长的咒语随着三人一声响呵而结束,站在三角中心的赵吏也在承受了三人同时加诸在他身上的灵力之后陷入了昏迷。   赵吏醒来是三天后的事情。他的大部分力量被冥王三人联手封印了起来,但是赵吏并不焦躁,只要槲生没事,他的封印自然会被解开。   赵吏一边活动躺僵的身体一边往槲生的住处走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崔大人。   “他怎么样?”赵吏问得有些心虚,无论起因是什么,毕竟最后把槲生伤得那样重的人是他。   崔大人面无表情地看赵吏,叹息一声,问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少给老子来这套。”   “他死了。”   “严肃点,说正经的。”赵吏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止不住地忐忑,崔大人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三魂俱损,七魄俱枯,鬼眼之力消散,已被冥王大人投入轮回,这样不是死了,还是什么?”   赵吏一拳打向身旁的墙壁,咬紧牙关,低头不语。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响声,赵吏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控,但心底的愤怒却如何也无法平息:“羿白在哪儿?我去揍死他!”   “羿白被冥王大人囚在无间地狱,鬼眼一日不回到地府,羿白便一日离不开那里。”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傻小子已经……”那个字,赵吏始终说不出口。   崔大人沉吟,感觉赵吏冷静了不少,才继续道:“羿白的阵法,是用来将槲生的三魂七魄摄入聚魂铃,然后从魂魄中分离出鬼眼之力,封印到他的体内,好让他炼化鬼眼的力量。   但是他的阵法被你破坏,槲生的三魂七魄还没有被他全部收走,只来得及吸走一部分,禁锢在聚魂铃当中。之后槲生又被你打伤,煞气侵体,他的魂魄本就因为羿白的缘故而变得脆弱,再经你一打,没有魂飞魄散已是万幸。   冥王大人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完好的将他的魂魄聚回他的身体里,最后只能选择将他残存的魂魄投入轮回,在轮回中融合、修复他的魂魄,等待有朝一日,鬼眼之力再次觉醒,重归地府。”   赵吏沉默,靠近崔大人,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好像在辨认他话里的真假。可惜他没有从崔大人那种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任何东西,所以,他只能妥协:“好,我等。不过……羿白留给我。”   赵吏垂着头不再看崔大人,提步要走,崔大人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给冥王大人一个面子,冥王大人答应仙君,只囚禁羿白,不会动他。”   赵吏发怒,提拳欲打,可又觉得这样的迁怒实在幼稚,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只此一次。”   崔大人见赵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才对他提起另一件事:“赵吏,鬼眼不在你身边,我们不敢解开你身上的封印,没有鬼眼的束缚,谁也不敢保证你会不会突然入魔,所以……”   “我知道,不用解开,这样挺好。”赵吏木然地看着前方,似乎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激起他的关注。   “那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我和冥王大人商议过后,再找一个合适的人与你搭档……”   “不用。”赵吏打断崔大人,“我一个人,够了。”   崔大人侧头注视赵吏,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他突然想起人间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为神为仙者要绝情弃爱,不是因为情爱会影响修行,而是一旦动心动情,心碎的时候,就是永无止境的绝望。   崔大人喟叹,问赵吏:“那你今日有何打算?”   赵吏抬起一直微垂的头,目光望向远方,一字一句道:“去找他,我不喜欢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了鬼眼的“前世今生”,我脑洞好大,嚯嚯嚯~   ☆、第三十八章 鄙人姓崔   许多许多年之后,赵吏开了一家叫做444号的便利店,招了一个名叫夏冬青的店员。   而此时此刻,在这家444号便利店里,夏冬青、王小亚和张乐聪在听完古怪客人的故事之后,全都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三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古怪客人——   “你说的赵吏是那个赵吏?”王小亚问。   “地府的事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张乐聪问。   “你……是谁?”而我……又是谁?夏冬青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意去想。   古怪客人……或者说……是羿白,羿白一歪头,对着夏冬青爽朗一笑:“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你来找我干嘛?你想要我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夏冬青就问出了口。   羿白依旧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张乐聪和王小亚几乎是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两人一起拉开夏冬青把人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羿白,张乐聪甚至抖着手拿出了地府配给他的冥枪,指着羿白:“你你你,我警告你,我是地府的鬼差,你别乱来啊!”   羿白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夏冬青,半点儿都没有分给张乐聪和王小亚,对于张乐聪的所谓威胁,当然也置若罔闻。   四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好像只要自己有什么举动,就会触发了不得的机关。   最后打破这种局面的,还是门铃的叮咚声。   自动门一打开,赵吏的身影便飞速地冲向了四人所在的方向,一瞬间站到了羿白对面,虎视眈眈地与他对视:“你在地府,看在冥王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你逃出了地府,动起手来,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跟在赵吏身后进来的木兰更是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拔|枪对准羿白。   羿白的笑容在赵吏的眼神下渐渐收敛,虽然知道赵吏的力量被封印,虽然和他交手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但是当时那种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弱小感已经深入骨髓,不是能随便忘记的。   羿白摊手以示自己的无害:“我只是来看看故人的,没有其他意思,别那么紧张。”   赵吏哪能不紧张?羿白最擅长的就是装腔作势、花言巧语,槲生就是被这样无害的外表蒙蔽,才会上了羿白的当。   赵吏不语,直勾勾的看羿白,但恰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样子让羿白更加心虚,讪讪地揉揉鼻子,看一眼被几人挡在身后的夏冬青,才对赵吏道:“我听说鬼眼的力量已经觉醒,我以为槲生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所以想来找他道歉,害他被投入轮回的事情我很抱歉,过去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希望槲生能够原谅我。”   “这里没有槲生,也没有鬼眼,而你……”赵吏用力一指羿白,“身为地府的逃犯,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别逼我使用暴力。”   “好,我明白。”羿白虚握双拳向赵吏伸出了手,示意他可以随意拷上他,“我会跟你回去的,我犯下的罪我会赎,可是赵吏,你欠下的情,要怎么还?”   赵吏眼神一黯,羿白如此直接地戳中他的心事,让他有一瞬间的慌乱失神。而木兰就在这个时候掏出手铐,拷上羿白,并且对他下了禁锢他法力的咒术。   做完这些,木兰松了口气,吩咐张乐聪看着羿白之后,便到一边拿出手机汇报羿白已经被捕的事情。   很快,在附近抓捕逃犯羿白的鬼差都赶到了便利店,一众人压着羿白,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便利店。   午夜的便利店一下子恢复了冷清,原本要留下的王小亚也在感觉到赵吏和夏冬青之间不对劲的气氛之后,拉着张乐聪的胳膊要他把自己送回家。   便利店恢复了它该有的冷清与安静,但站在便利店里的两人心里,却不再平静。   赵吏烦躁地在吧台边踱步,见着杵在一边的夏冬青,肚子里就无名冒火,手指不断点着他,抿着唇好像在酝酿要如何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而夏冬青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赵吏要说什么,无辜地连连摆手:“这次真不不关我的事儿,他逃出地府也不是我帮他的,他来店里我也没窝藏他,再说了王小亚也能看见他,他又不是鬼,谁能知道他就是你们要抓的逃犯呀?”   赵吏酝酿了半天的话全都被夏冬青堵了回去,可恨的是他说得还真是一点都没错。见着夏冬青一副又胆小又委屈的样子,赵吏也没气了,点了半天的手指落后落到了他脑袋上,故意恶声恶气道:“我说是你的错儿了吗?”   夏冬青揉揉根本不痛的脑袋,眼睛注视着赵吏,看他从自己面前转到身边,然后靠在吧台边上抽了支烟出来,点上,深深吸一口,再吐出缭绕的烟卷。   他突然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赵吏时的模样,深夜里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我行我素,嚣张狂妄,还对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赵吏,我的眼睛,真的是你给我的吗?”   夏冬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又问起了赵吏这个问题,以前每一次,赵吏都说让他自己想起来,不知道这一次,赵吏会不会给他真正的答案。   赵吏抬着下巴看慢慢升腾的青烟,从眼角分了点余光给夏冬青:“是,你的眼睛,我给你的,所以——大爷给你的东西,不管你想不想要,都好好受着。”   又是这种面不讲理的回答,对于这个回答,夏冬青倒也没有多少情绪,若是哪天赵吏不这样告诉自己,恐怕才要让他震惊。   “那你给我这双眼睛,是不是因为我是槲生的转世?”夏冬青想他今天一定了脑袋抽了才会接二连三问这样的问题。   赵吏狐疑地扭头看夏冬青,摁灭手里的烟头,嗤笑一声:“姓羿的就是个成天胡说八道的骗子,也就你这种死蠢死蠢的才会上他的当。”   “赵吏,咱能别转移话题吗?”夏冬青追上赵吏的步伐,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每次都这样,只要一说起我的眼睛,你就糊弄我,你究竟在顾虑什么?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还是你说的根本就是骗我的,我的眼睛根本不是你给我的!”   “呵,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赵吏嘲讽一笑,“真相是什么真有那么重要?我告诉你,你就会信?一个不相干的人跑到你面前对你神神叨叨说点东西就把你忽悠成这样,就算真相在你面前,你能分清楚真假吗?你能吗?”   “我能,因为这是我的眼睛!”夏冬青不知从而来的勇气,对赵吏咄咄相逼:“赵吏,你不敢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因为你在害怕?你在害怕我知道什么?羿白说的其实都是真的对不对?槲生是我的前世对不对?你觉得是你害死了槲生,所以你害怕让我知道对不对?你……”   “够了!”赵吏板着脸打断夏冬青,没有表情的脸上却是意外地平静,“不要把你的自以为是当做是你的智慧,关于你的眼睛,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就靠你自己去想起来。”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夏冬青直直地看着赵吏的眼睛,没有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任何情绪,赵吏他,是认真的。   可是夏冬青不甘心,他相信羿白的故事是真的,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从赵吏嘴里得到一句承认,告诉他,对,没错,你是槲生的转世,或许这样就够了。   可就是这点小小的期待,赵吏也不愿意为他实现。   夏冬青很委屈。   很委屈的夏冬青发狠地扑到赵吏身上,嘴唇直接贴上了赵吏的唇,然后张嘴开始啃,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在给赵吏难堪还是在给自己难堪。直到被反应过来的赵吏一把推开,看他用手背抹掉嘴唇上的血,夏冬青才意识到今晚的自己脑袋到底有多抽风。   不等赵吏教训他,夏冬青解了围裙使劲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冲出了444号便利店,没有方向地乱跑。   跑到筋疲力尽,跑到气喘吁吁,一直跑到自己再也没有力气迈动双腿,夏冬青才瘫倒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望向基本看不到星星的天空。   疲劳大概可以麻痹人的身体,让他除了喘气,可以忘记所有不想记住的事情。   不知躺了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冷面青年闯进了夏冬青的视野,夏冬青惊了一跳,连忙从地上坐起来,带着点戒备看青年。没办法,谁让他的体质太过有性格,夜深人静晃荡在外面,总是会碰上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青年浑然没有在意夏冬青看他的眼神,推了一下眼镜,有礼地向他打招呼:“夏冬青先生,久仰大名,幸会。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夏冬青站起身,偷偷观察四周的情况,盘算自己等会从那个方向逃跑比较好。   “鄙人姓崔,是地府的……公职人员。”崔先生假装没有看到夏冬青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小动作,彬彬有礼的递出自己的名片,“地府看管不善,让逃犯惊扰了夏先生,崔某在这里向夏先生致歉。”说着,崔先生向夏冬青躬身,优雅的动作让人以为他是英国的绅士。   “没……没关系,其实我经常碰上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特意跟我道歉的。”夏冬青拿着只印刷了一个姓氏的名片,有些不安地微笑,一直以来,他似乎早已习惯因为鬼眼带来的不平凡的际遇,蓦然出现一个人,为他这份与众不同的际遇而向他道歉,他反而变得不知所措。   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夏冬青生硬地转换了个话题:“那个……羿白,他真的犯了很严重的罪行,要被一直关在地府吗?”   “夏先生为何有此一问?”崔大人轻松地把问题丢回给了夏冬青,对于羿白的事情半分没有透露。   “就是觉得他看着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刚说完,夏冬青似乎想到了什么,挠挠头,又道,“不过我老板经常说我不会看人,老被人骗。”   “哦?赵吏经常这么说你?”崔大人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微微勾起的唇角带上了几分探究。   “你认识赵吏?”夏冬青有些惊喜,“也对,你们都是地府的公务员,会认识也没什么奇怪。那你……”知道鬼眼的事情吗?   夏冬青抿唇,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实在不知道这种问题问一个才刚见面的人合不合适。   “夏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夏冬青看着面色坦然的崔大人,原本想着就这样算了,但或许今夜他的脑袋抽得确实不是一般地厉害,异常想知道答案的他还是开口问了:“你,知道鬼眼的事情吗?”   “你的鬼眼?”崔大人接得很快,好像早就看出了夏冬青的心思,“那你应该去问赵吏。”   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夏冬青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早在预料之中:“问过了很多次了,他总是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理由,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答案,未必就代表了真相。”   夏冬青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们说的怎么竟然一样?如果不是我之前没见过你,我都要怀疑你是赵吏找来的托儿了。”   崔大人似乎被夏冬青逗笑了,不动如山的脸上难得带上了轻松的表情:“冬青,你知道什么是轮回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意外,我好像下一章可以完结撸O(∩_∩)O~~   ☆、第三十九章 轮回(完)   “轮回又称流转、轮转、生死轮回,意思是众生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死不已,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崔大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百度百科上是这么说的,不过,在地府,轮回就是一个结束,所有人到了地府,喝了孟婆汤,被投进轮回,那人的一生就是结束了。家人也好,爱人也罢,所有恩怨,所以牵挂,全都要在地府终结。这就是地府的轮回——是一切的终结。”   夏冬青有些怔愣,这样的言论他是第一次听到,世人都爱拿轮回之说宽慰沉浸在丧亲之痛中的人,却没想到身为地府公职人员的崔先生对轮回的看法,竟是那么冷酷无情的。   “轮回,是一切的终结……”夏冬青有些失神地重复崔大人的话,“槲生的轮回,也是终结吗?”   “是。”崔大人斩钉截铁道,“不论是谁,一旦进入地府的轮回,就是一切的终结。”   “那我的眼睛……”夏冬青摇摇头,“不,轮回既然是一个终结,那转世又是什么?我是槲生的转世吗?赵吏给我这双眼睛,是不是因为我是槲生的转世?”   “很抱歉,地府的工作在轮回已经结束,转世之后的事情,不在你地府的管辖范围之内。”崔大人推推鼻梁上的眼睛,“而你的眼睛,我说过的,你该去问赵吏。”   “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原因呢?”夏冬青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全都撒在了棉花上,“你们给我这样一双眼睛却不告诉我原因,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们知道一个普通人看见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感受吗?你们知道身边永远伴随着死亡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吗?你们太自私了!”   “死亡,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了解死亡。”崔大人摘下眼镜,揉揉眉心,复又将眼睛戴上,“而你,为何要执着于追求这个答案?你是不是槲生的转世依然不会改变你是夏冬青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你的眼睛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事实,接受这个事实,比你去探究得到鬼眼的原因不是更好吗?”   夏冬青哑口无言。   “天,要亮了。”崔大人整整西服外套,两手自然的停留在腰腹间,微微躬身,“崔某先行告辞。”   夏冬青感觉自己这一夜过得异常富有冲击性,简直比他第一天到444号便利店上班那晚更加刺激,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崔大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边的路灯在初升的太阳中一点一点熄灭,夏冬青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我是第一次出现并且也只会出现一次的分割线****************   时间:夜10点。     地点:444号便利店。     人物:……没有。     赵吏再次遇上了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444号便利店里。   一贯站在收银台后面的身影没有,几乎每天都来打酱油的王小亚也没有。   赵吏皱着眉头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心里有说不出的忐忑,他掏出手机拨打夏冬青的电话,没有意外地听到甜美的女声告诉他对方已经关机。   赵吏不甘心,接着打王小亚的电话询问夏冬青的下落,接到电话的王小亚一头雾水,然后在还没弄清情况之前就被赵吏无情地挂了电话。   赵吏烦躁地在店里来回走圈,一脚踹翻一个货柜之后还是决定直接开车上门找人。不过这次夏冬青的表现让他很意外,他竟然不在家!   恼火的赵吏思考着一切夏冬青可能会去的地方以及他可能发生的危险,最后无力地发现,夏冬青如要消失,竟然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是孤儿,又因为鬼眼的原因,本身就没什么朋友和交际圈,如果他真的赌气和自己闹“离家出走”,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回他,真是失败!   成为赵吏泻火对象的大门无辜遭殃,直到邻居忍受不了他的踹门声出来投诉,赵吏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寂静的夜色让人冷静,赵吏靠在车边抽了根烟,最后决定去见一个早就该见上一面的人。   去到无间地狱的路很好走,但是没有人愿意走上这条路——没有边际的黑暗和没有尽头的荒芜,加上加持在这个空间里、无处不在的咒语和法阵,无论什么人走在这样的地方,都无法压抑住心中滋生出来的恐惧和怯弱。   赵吏跟着飘浮的引灯走在黑到根本看不见的路上,在无间地狱,唯有引灯的带领才能畅通无阻的行走。   被关押回这里没多久的羿白身上,毫无悬念地增添了更多禁锢,有形的,以及无形的。引灯的光亮照在两个人身上,不多不少,足够羿白和赵吏看清彼此。   羿白穿着那日离开便利店时的衣服,身上没有伤痕,脸色却苍白憔悴,他盘膝坐在地上,姿势僵硬,仰头去看赵吏的动作完成得困难:“你来了,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早的,没想到……”   “不来是因为我担心自己忍不住弄死你,我答应过冥王和崔大人不会动你,我不想食言。”赵吏也盘腿坐下,方便羿白与他面对面说话。   “对,你是应该杀了我,毕竟,是我害了槲生。”羿白面有愧色,对于当年的事情,他确实非常后悔,“槲生还没有想起来吗?我明明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力量,为什么他还没有回归地府?”   “槲生已经死了,在他进入轮回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槲生,现在的鬼眼,只是夏冬青。”赵吏没想到如今的自己居然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羿白,甚至和他一起谈论槲生的生死。   羿白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舒展开:“对,在我们修仙之人眼里,轮回是没有尽头的循环,而在你们地府看来,轮回就是一个结束。对你而言,槲生已经死了,现在的鬼眼,是夏冬青。”   赵吏歪着头看一眼羿白,搁在膝盖上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点起来:“对,所以不用想你那些道歉不道歉的屁话了,槲生不会听到了,你犯的罪,就赎到你死为止吧。”赵吏缓缓起身,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忽然发觉,本来执着的一些事情,突然变得不再重要了。   “赵吏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鬼眼吗?”羿白见赵吏要离开,急忙开口叫住了他。   “没有见到你之前确实挺好奇的,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发觉这个原因根本不重要了。”赵吏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大概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放下了三人之间曾经的过往。   这样的答案出乎意料,却又很符合赵吏的作风,羿白苦笑:“好,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心里的人,是槲生还是夏冬青?”   赵吏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不得不承认,羿白很有一套看穿人心功夫,槲生当年会被羿白轻易欺骗,除了因为他心性单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羿白太会揣摩人心,每每总是能问到人心里最迷茫最无助的地方。   “总之不会是你。”赵吏留下了一句似戏言似敷衍的话,跟随引灯离开了无间地狱。   回到人间,刚好又是一个黑夜,他习惯性地驱车前往444号便利店,店里灯火通明,王小亚捧着手机靠在收银台边,看得愁眉苦脸。   “嘿,做什么呢,二子亚?”赵吏走过去,用脚轻轻碰了碰看手机看得旁若无人的王小亚。   “冬青的短信。”王小亚把手机竖到赵吏面前,“我问他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回复怎么神神叨叨的,我看了半天没看明白,问他,他又不回我了。”   赵吏一听夏冬青的名字,一把抢过王小亚的手机,仔细看屏幕上的短息。信息一共才两条,一来一回,一目了然。   王小亚:冬青冬青,你在哪儿呢?赵吏说找不着你了。你赶紧回来,不然赵吏又要发飙啦~   夏冬青:等我想明白我是谁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勿念。   赵吏失神地把手机还给了王小亚,女孩儿咋咋呼呼的担忧和关心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想,他和夏冬青都需要时间去想明白一个问题,当他们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时,或许,他们就会再次相遇。   赵吏打发了王小亚回去,自己关上了444号便利店的门,从这一天起,444号便利店结束了夜间营业的项目,而重开时间……待定。   时光流转,寒暑交替,王小亚终于从大学毕业,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和未婚夫萧鑫搬到了一起,过起了甜蜜的二人生活。   她的手机里一直躺着一个名为夏冬青的联系人,而两人最后的联系,也一直停在了那条谜一般的短信。   王小亚还是很喜欢去444号便利店买东西,虽然白天的店员长得一点都不帅,也一点都不温柔,便利店的老板赵吏在那之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在夜间出没444号便利店的那段日子,对她来说是很珍贵的回忆。   这天,王小亚踢踏着拖鞋匆匆奔到444号便利店里,赶在关门前买了一包盐——做菜做一半才发现家里没盐了。   店员飞快地给他结了账,关了店门,落锁,走人,整个过程花了根本不到十分钟。王小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店员的不负责任,想着要是冬青一定不会这样!   一想到夏冬青,她又忍不住叹息,捧着盐巴,把人假想成了夏冬青,忍不住抱怨:“冬青,你可真够狠心的,这么多年居然都不跟我联系,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啊?”   “你这么念着夏冬青,你家萧鑫知道吗?”不知何时,王小亚身边那辆车子的车窗户被摇了下来,嚣张的司机带着墨镜,勾着唇角看她。   “赵吏!”王小亚大惊,“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欠揍?”   赵吏摘了墨镜,笑得开怀:“你也一样,还是这么二。”   “冬青呢?你找着冬青了吗?”在王小亚的记忆里,赵吏和夏冬青两人,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除了冬青不告而别的那一次之外。不过她一直都相信,赵吏迟早会找到夏冬青的。   赵吏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他又戴上了墨镜,装逼地对着后视镜一同乱照:“行了,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少惦记其他男人,赶紧回家做饭去。”   王小亚鼓着脸气得像只青蛙,她和赵吏就是八字不合,两人说不到几句就能开始抬杠:“回去就回去,活该你做单身狗!哼!”   王小亚拿着盐巴大踏步地回家了,而赵吏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因为夜幕堪堪降临。   时针走向午夜,赵吏接引了一个亡魂到地府完成了登记便又回到了人间。他开着车四处转悠,见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小卖部就停下了车,开门过去,敲了敲玻璃柜面:“老板,来瓶冰啤。”   “稍等,就来。”青年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不多时,拿着冰啤的青年就从阴影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   良久,赵吏才从喉咙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问道:“我有一家便利店,还差一个夜班服务员,有没有兴趣跳槽?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奖金。”   青年把冰啤轻轻搁到柜面上,推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回答:“好啊。”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   感谢看到这里妹纸们,你们都是我的小天使,挨个儿亲(づ ̄3 ̄)づ╭?~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